要钱不要命的人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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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洋
  

　　季羡林先生临终前留下一部口述史。据说，季先生口述史中有这样一句名言：“我不怕鬼，我怕人。”这本书我还未读过，只是从一些书评中看到这句话。

　　读过《聊斋》的人都知道，蒲松龄书中写过很多鬼怪的故事。我小时候还读过一本书名为《不怕鬼的故事》，印象里是毛主席指示让人专门编辑的。鬼都是怕人的，为了见人，不但要装扮成人，有时还要下一番苦功修炼成人形，有的女鬼每次见人之前还要在人皮上画画，我觉得装人弄鬼挺不容易的。季先生肯定是受过不怕鬼的教育，他才敢说自己不怕鬼。

　　为什么怕人呢？怕什么人呢？人有什么可怕的？季先生长我40多岁，以他老人家的人生阅历之丰富，学识之渊博，他说“我怕人”这三个字大有深义焉，我是百分之百相信的。而且，一经季先生点拨，我也开始进入“不怕鬼而怕人”的境界。仔细想来,现在至少有两类人很可怕。

　　常言道：“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连鬼都怕的人，人又岂能不怕？我以为，要钱不要脸的人很是让人可怕。近日，杭州一派出所扫黄出“妙招”，向“发廊女”家属发告知信，信中措辞婉转并附上照片，已发出60多封信，80%有回音。回信中，有的希望能和女儿取得联系，有的则称家里穷，希望警方能把女儿送回来。不仅“发廊女”和发廊店有涉嫌黄的问题，高档娱乐场所和星级酒店涉黄的其实也并不少，天上人间开在北京的长城饭店，重庆的希尔顿酒店前些日子被查封、摘星。从事性交易活动的女性，大多是不会向家里亲人如实报告自己工作的，她们有点像“地下工作者”或“女特务”。家里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事情说破了，大家都没面子。杭州这个派出所还是懂点心理学的，信中措辞一律不用“小姐”，称谓用“×××家属”做抬头。女民警张倩说：“不会挑得太明，以免让她父母觉得太没面子。”

　　记得有人说过一个故事：一家人穷疯了，女儿老大不小在家吃闲饭，爹妈常骂她是“败家货”，意思和电视剧《手机》里黑砖头骂老婆是“败家娘们”相同。女儿一气之下，进城找小姐妹从事性工作，大把的往家寄钱。后来爹娘知道钱是怎么来的，骂她败坏家风。女儿哭诉道：过去我不挣钱，吃家里喝家里的，你们骂我；现在我赚大把的钱，你们还骂我。这是为什么？爹娘耐心地告诉女儿，养你那么大，花了家里那么多钱，不去工作挣钱当然不对。但是，你去挣不要脸的钱，那也要骂你。现在，有些人或企业，赚钱已经非常多了，却得不到世人的尊重，道理很简单，因为挣了很多不要脸的钱。有人至死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带着花岗岩脑袋见上帝去了。要钱不要脸的事例不胜枚举，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9月9日出版（提前）的《瞭望东方周刊》两篇报道，一是《部委“假发票病”仍待手术》，披露了几十个部门用假发票和单据报账的细节；二是《探访京城假发票市场》。这本杂志由新华社主管，权威性毋庸置疑。而且，消息来源是审计署，有案可稽。值得指出的一点是，钱是这些部门某些人拿走的，丢的脸可不光是他们个人的脸。

　　比要钱不要脸更可怕的人当数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而且是不光不要别人的命，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这两天，中国民航业200多名民航飞行员飞行经历造假的消息震惊国人。其中，涉及深圳航空飞行员103名。《红楼梦》中有言：“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如今是老来平安也真侥幸，坐过资质造假的飞行员开的飞机又没掉下来，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侥幸。而伊春“8·24”空难中死里逃生的人，更是侥幸中的侥幸。民航局长称这是“民航系统的三聚氰胺事件”。依我之见，这个认识的高度还不够。掺了三聚氰胺的牛奶吃了毕竟不能顿时要了人命，而坐上这些人开的飞机可能一下子夺去几十条、上百条人命。按道理说，这些资质造假的飞行员应当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抓起来依法审判。我们有关于这类犯罪行为的刑法法条，一直闲置未用，该是启用的时候了。据说，大多数造假是为了当机长，“收入会比以前多很多。”要钱不要命，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天底下还有比这种人更可怕的吗？季先生说：“我不怕鬼，我怕人。”我们则说，我们怕带我们一起见鬼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