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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末的早晨,我都喜欢到附近的农田里散步。这些散发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总能将我和大自然的距离拉得更近。特别是道路边那一大片麦田总是格外抢眼,当周围还是一片荒凉时,它却绿油油地给大地增添着生机;当草木葱茏、禾苗盛发之际,它却突然黄了!总让人不由得感叹大千世界的奇妙多姿,也让我情不自禁回忆起许多有关麦子的故事。
从前的麦子对于庄稼人来说似乎浑身是宝。麦粒自不必说,单说麦秆就有好多种用途。长麦秆可用于掐草帽辫儿,短的或碎的麦秆和上泥则是农村修房盖屋的粘合剂。如果握一把麦秆点燃了,夏天可以驱蚊,冬天可用于上山狩猎熏獾。最后被雨水浸泡腐烂的部分,还可以铺在猪牛圈里沤成农家肥。
在我的记忆中,每年的麦收时节,呈现在乡村田间地头的热闹景象,除了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抢收麦子,还有另一番充满着喜悦和丰收的场景,那就是堆麦秆儿。
所谓的堆麦秆儿,是指农民们把刚收回的麦子剪掉麦穗,把剩下的部分收集起来,用于闲暇时掐成草帽辫儿卖钱补贴家用。可别小看这些草帽辫儿,那是当时村里人一年的开销。听母亲说,她堆麦秆最远的地方是翻过一座大山,去到和沁水一山之隔的长子县张家庄。
用于掐草帽辫儿的麦秆必须又细又长才最好。所以,每年一到麦黄时节,人们就开始四下打听谁家的小麦长势好,什么时候开镰等等。人们对麦秆长势的关注度并不亚于麦穗的饱满度,只待某个地方一开镰,四乡八里的妇女们便会闻声而至,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堆麦秆队伍。
记得有一年,大约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大舅家的麦子长得特别好,颗粒饱满,麦秆健壮,这个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收割时,我便跟随着母亲也参加了那次堆麦秆儿。
那天,母亲带着我早早就来到了大舅的麦地里。火辣辣的太阳不仅照耀着脚下的黄土地,也照耀着农夫们一颗颗火热的心。那时没有现代化的收割机,家家户户主要靠人力刀割肩挑。那镰刀挥舞、汗如雨下、烈日当空、麦浪翻滚的景象着实让我这个“读书人”感受了一把“锄和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劳。当然,我和母亲来地里主要挑选麦子的,挑选麦子时要选择地中间长势较好的才行。
当我和母亲扛着麦子,跟随着收麦子的队伍来到大舅家的院子里时,这里已经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了,也是妇女们的专场。只见每个妇女的身子下面坐着一个用玉米叶子做成的蒲团,面前放着一个砧板,一把切菜刀,身子周围一侧堆着刚从地里挑回来的麦子,另一侧则是堆好的麦秆儿。每个妇女的动作是如此的娴熟麻利,两只手上下飞舞,像经过专业培训似的。
我和母亲也寻找了一块空地,把麦子放下,坐在了挤挤挨挨的人们中间。我是第一次堆麦秆儿,于是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先抓起一把麦子,麦穗朝下,在地上轻轻一堆,然后将整齐的麦穗放在砧板上,用刀一跺,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麦穗便应声落地。然后,用手握住麦子的根部,用力一抖,使夹在中间那些短小的部分掉落出来。最后,再重新将麦秆根部朝下在地上一堆,挑几根发绿尚带韧性的麦秆紧紧一系,一把麦秆就堆成了。
在过去那个年代,对于常年累月与日月风霜打交道的农民们来说,似乎不觉得辛苦。堆麦秆时,那么大的院子里,无所谓阴凉,更无所谓曝晒,头戴一顶用麦秆编制的草帽便自带几分阴凉。大人们在忙忙碌碌地堆着一把又一把的麦秆儿,小孩子在铺满了麦子的院子里疯跑乱滚。有时,也会帮大人们倒碗水、递下干粮什么的。若是谁的麦秆堆完了,还会吩咐那帮调皮的孩子们:“去给婶要一捆麦秆儿”,孩子们一听立即领意,便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外面的路上,看见担麦子的人回来,便引导着他们把麦子放到需要的人们面前。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人们就这样一边堆着麦秆儿,一边拉着家常。在这个堆麦秆的黄金时节,话题多半是围绕着“堆麦秆”一事展开,共同商量着下一个目标地。
傍晚时分,太阳不知不觉从东走向了西,身后的麦秆也由一把变成了两把,一捆变成两捆、三捆。当麦地里的男人们渐渐收工回家,妇女们手中的刀切掉了最后一把麦穗,从蒲团上站起来,揉揉酸困的腰,捶捶坐麻了的腿,挑起堆好的麦秆儿,乘着徐徐的晚风向各自家中走去。当天边那一抹明亮的晚霞穿过金黄的麦秆照射在她们略显疲倦的脸上,心头洋溢着的却是一丝富足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