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蒂头

dongzi

我小时候农村粮食不够吃，常用南瓜、番薯、土豆等来充饥，老南瓜是吃得最多的。
嫩南瓜炒着吃鲜嫩可口，可母亲不太舍得做，要让它长成老南瓜后当饭吃。老南瓜可当点心，也能当正餐吃。农村体力劳动繁重，加上那时少油水，人很快就会饿，所以在午餐和晚餐中间，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南瓜、番薯是这类“点心”的主角。
南瓜有两种，一种是圆的，另一种长长的，我们叫它长柄南瓜。南瓜的口感不一样，好吃的南瓜是“疙宝”（癞蛤蟆土语）南瓜，表皮长得像癞蛤蟆。不知什么缘故，长柄南瓜没有一只是疙宝南瓜。疙宝南瓜浑身长满疙瘩，模样难看，皮也厚，但瓜肉甜。
南瓜除花蒂外，另一边是瓜蒂，我对南瓜的好感来自瓜蒂，也就是南瓜蒂头——据说是南瓜最好吃的部分。我从小吃了很多南瓜蒂头，真没有觉出来好吃，只觉得南瓜蒂头很好玩，一块南瓜连着一根短短、弯弯的柄，像一把小雨伞，也像大蘑菇，我拿在手里常常要把玩好半天。
如果是长柄南瓜的蒂头，我会用调羹小心翼翼地挖着瓜肉吃，瓜肉吃光了，留下一圈瓜皮，像酒杯模样，然后，我会像大人喝烧酒一样对着“空杯”喝一口，咂咂嘴，皱一下眉头。
有很多次我拿着南瓜蒂头转悠的时候，不小心使南瓜肉脱离瓜皮掉到了地上——越甜的熟南瓜肉越容易脱落，更气人的是鸡鸭会立即围上来，很快把南瓜肉啄个精光，或者被一只一路跟着的狗凌空接住，逃得远远的去独自享用了。
我希望母亲把南瓜蒂头切得大大的，这样可以慢慢玩着吃，可母亲每次都是把南瓜蒂头切得不大不小的，说容易熟。
我有个姐姐，比我大3岁，也很想吃南瓜蒂头，不过一般她都让着我，或者我吃的时候也叫姐姐咬上一两口。少数时候，姐姐也想一个人吃一只南瓜蒂头，两个人就免不了争抢，这时，母亲总对姐姐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我家人口少，父亲种的老南瓜又大，一次只烧一只南瓜，南瓜蒂头自然只有一个。后来母亲想过一个办法的：挑选一块模样上好南瓜，用一只筷子戳着做成一只南瓜蒂头，姐弟俩一人一只。不过人造的南瓜蒂头我和姐都不稀罕。
因为南瓜蒂头的事，姐姐甚至想过一个心酸的问题：她是不是母亲拣来的？有时候梦里也在想这件事，想着想着就哭醒了。这是长大以后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一晃50多年过去了，现在偶尔会想起小时候吃南瓜蒂头的情形，觉得有趣，但也有很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