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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佛山石油 马贺铭
从我记事起,院子里就有一棵石榴树,枝干曲里拐弯,一部分树枝伸到院墙外边。开花的时候,红红的花朵像一团团火焰,在一片翠色中热烈地燃烧着,美丽到让人如临仙境。
石榴树是母亲特意从姥姥家移植过来的,姥姥家离得并不远,一天串几次门子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去姥姥家对我来说并没有走亲戚的那种仪式感和隆重感,只晓得下了那缓坡的屋后土大路,骑上吱扭吱扭响的自行车,行至村中心老石碾棚那里,再向北拐弯沿着楼梯一样蜿蜒盘旋、拾级而上的石板小路,通向一个用高高的石堰围砌铺垫的坝子小院,抬头一望,姥姥家便到了。
姥姥家院子里有一盘石磨,那是我经常给姥姥磨煎饼糊子的地方。石磨的东边有一棵粗壮的杏树,杏花开、杏子熟浸染了我和姥姥依偎的童年。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石榴树了,每到过节的时候,姥姥就会用绳子和木板轧制一个简易的秋千,让我们几个撒着欢儿嬉戏玩耍。寒来暑往,姥姥家的位置已然就像数轴上的坐标一样,那样明灭可见却又坚定的囤在记忆角落里,任凭白驹过隙,春去秋来。
春回大地,石榴花开,黑枝绿叶间,红红的一闪一闪,待到春夏之交,枝头便会结出浑圆墨绿的小球儿,每当此时,我便已然知道今年会有几个石榴吃了。母亲总要把石榴留着,最后剩下的石榴往往是悬在石榴树北枝的末梢。枝头那般细弱,石榴那般沉重,贴着瓦屋顶悠悠地荡过来又荡过去。待再稍大一点儿,母亲就会用棕衣包裹住石榴,以提防馋嘴的鸟儿。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石榴皮干得起皱了,皲裂了,裂缝里,隐隐透出艳丽的红。
等到八月十五这天,我会郑重地爬上树,小心翼翼将最后的几个石榴摘下,托在手中,再慢慢爬下树。这就是晚间桌上的一分子了。然而我知道石榴并不是今晚的主角,主角们还得到街上去买,有时候去南街,有时候去北街。中秋这天,任何一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人,还有那些让人期待了一整年的吃食。除开甜柿、苹果、葡萄、核桃、土瓜这些的,还有厚实酥松的鸡蛋糕、剥开一层还有一层的圆圆的白饼,还有芙蓉糕、鸡骨糖、落地松糖、冬瓜饯、赖饼……当然,还不能缺少一大块月饼。慢条斯理的,母亲一样一样摆出糖食,有的放在盘子上,盘子没有了,便打开包装胡乱找个位置放下。这中间也挤了我白天摘下的石榴。桌子正中间的,当然是月饼,圆圆的一大块,中间拓印了红色的“月”字,衬在有些油腻的黄暗暗的手工纸上。搬好凳子,剩下的自然就是大快朵颐了。
掬起一杯时年的流水,把岁月浅唱,在那清凉的月华洒满门前的夏夜,石榴树伴随着母亲轻摇的蒲扇在风中轻吟。无论身在何处,那树上的美味都是我们深深的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