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特别节目之血战）农业部原副部长回忆长征：半碗小米粥余香71年

马兵

        71年以后，已经87岁高龄的农业部原副部长肖鹏依然时时回忆起自己在长征途中喝过的那半碗黄澄澄的小米粥。肖老说：“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真的好香啊。”
    1935年10月，时年16岁的肖鹏已经是红一方面军红三军团四师的机枪连支部书记兼副指导员。他跟随着刚刚经历过著名的腊子口战役后不久的部队，进入了宁夏南部的回族地区。有一天，累得走不动的他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回族老大妈的家门口。看到这个少年是如此的面黄肌瘦，老大妈给他端来了半碗小米粥，他一口气喝下。尽管后来吃过无数的美味，但肖老觉得：“那半碗小米粥比什么都香甜”。多年以后，肖老常常有一种冲动，想重回故地找到那位回族老大妈好好回报一下，可惜的是具体地名已经记不清了，而且按年龄推算，那位老大妈应该也不在人世了。
    1933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江西省兴国县永丰乡14岁的农家少年肖鹏告别父母，独自前往15华里外的县城参加红军。“那时候并没有多么崇高的革命理想，只是家里太穷，吃不饱饭，我知道红军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可以给贫苦人民的生活找出路。”刚刚参军的肖鹏成了少共国际师的一员，该师整编后，他又成了红一方面军三军团六师的卫生员。
    由于李德、博古等人奉行左倾路线，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被迫开始战略转移。“那时候也不知道要走二万五千里的长征，上面只是号召‘每人准备3双草鞋，我们打到敌人后方去’。”
    在长征途中，肖老印象最深的几次战役都与江河有关。四渡赤水是长征中的经典战役。“敌人坐的是汽车，我们全凭两条腿专捡难走的地方走，为什么？因为红军的枪支弹药太缺乏了，不能和敌人正面交锋，只能机智地迂回在赤水两岸，四渡赤水和敌人打游击战。”
    “走到金沙江的时候，我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面是敌人的夹击，头顶上还有飞机轰炸，而江水湍急，架浮桥都很困难。”肖老认为飞夺泸定桥是决定红军生死关头的战役。“大渡河两岸是山，水流太急没有船只，惟有铁索桥可以过河。河对岸有敌人的2个旅把守，后面有大批敌人追击，如果过不了河，红军就会像太平天国的石达开一样在这里全军覆没。在离桥还有240华里的时候，敌人预计我们3天才可以赶到，但是我们不顾天下雨道路泥泞艰险，放弃睡觉一路小跑，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然后借来老百姓的门板、床板，靠着火力的掩护铺在铁索上面，牺牲了不少战友终于夺取了泸定桥。”
    红军经过雪山草地时的艰难也让肖老难以忘怀。“过雪山的时候，上山中途不能停，空气稀薄的山顶更不能休息。很多人觉得累就坐下来休息，结果就冻死了，再也没有起来。因为有冰，路上很滑，不少人就滑进几十丈深的沟里摔死了。”下了雪山，红军又进入了渺无人烟的草地。“那些草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根都结在了一起，但底下都是稀泥，人踩上去上下直晃，就像踩在沙发上，开始一两次还可以走过去，后面的人马再踩上去就会陷下去出不来，所以要不断地开辟新路。没有粮食，我们就吃草、吃树皮、吃皮带。那时候我才知道，牛皮带怎么煮都煮不烂，只能煮软，我们还直接吃带壳的青稞，这些东西根本不能消化，吃完又直接拉出来。又冷又饿，经常是一个班睡一个晚上起来，半个班的人都死了。我们走在后面，经常可以看到前面牺牲战友的尸体在水里泡得发涨，周围都是黑水，看得人真难过，但是我们还要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因为无路可走啊。”
    肖老说，长征路上时刻面临着危险。“彝海结盟之前，小河对面的敌人一枪打来，我的帽子就飞了。为了躲避敌机的轰炸，我趴在坟墓旁边，结果炸弹扔下来，炸起来的土就把我埋了，是战友把我扒了出来。”在长征中，肖老的左脚、右腿、右臂、胯骨四处负伤，其中左脚的四个脚趾头被炸弹炸掉，被评定为三等甲级残疾。长征胜利后，他留在延安担任了中央军委保健委员会副主任，那时候经常可以见到中央首长们。
    后来，肖老又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1948年解放大西南时，他随部队来到了南昌，南昌离他的老家只有一天的车程，但是两三个月时间里他一直忙于战事。当他坐着吉普车回到阔别15年的故乡时，父亲早已去世多年，而母亲才刚刚因病去世3天。肖老眼里闪着泪花说：“这是我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多年的音信阻隔和战乱，我总以为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所以在南昌的时候没有着急回家，如果我早点回去，就可以把母亲接出来为她治病，她就不会那么早去世了。”
    建国后，在对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中，地方上很缺干部，邓小平的一句话让肖老没有办理转业手续就担任了民生公司党委书记兼副总经理，参与组建长江航运管理局。后又改任广东省交通厅副厅长。1963年，他回到北京担任水产部副部长。1986年，他从农业部副部长的位置上离休。离休后，一向注重体育锻炼的肖老又于1986年9月倡导成立了组织指导全国农民体育运动的群众性团体———中国农民体育协会，并连续三届担任体协主席。在这个岗位上，他继续发挥余热，为开展农民体育运动，增强农民身体素质，丰富农民文化生活做出了积极贡献。
    当我要告辞的时候，肖老挽起衣袖让我看他右小臂上的伤，一颗子弹从胳膊中间穿过，疤痕依然清晰。肖老说：“你看多巧，子弹穿过胳膊，既没打断骨头也没打断大血管。长征中牺牲了那么多战友，我能够活到今天非常幸运。参加过长征的同志现在也没有多少了，而我能够亲眼看到祖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逐步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国际地位不断上升，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改善，我感到由衷的欣慰！”

来源：农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