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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那一年,他的父母双双病故。
37岁那一年,他的妻子被人杀害。
57岁那一年,他的儿子死于战争。
他,遭遇了人生的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一连串的不幸,没有把他压倒。他,咬着牙,坚强地活下来了。他,还是个性情中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那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几个人敢过去问过。谁过问,谁就可能沾上不幸。
他的族人,谁帮他,谁倒霉。为他送命的族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九个。
他的族人,跟着他倒霉,倒大霉。而最倒霉的,还是他的家庭成员。
他的结发妻子,是个城里人,没有嫌弃他这个乡下人,甘心情愿跟着他受苦受累。
他脾气犟、性格倔,在外面结下了深仇。仇家来寻仇,他跑了,但老婆孩子没有跑掉,老婆被杀。不幸中的万幸,老婆虽然走了,却为他留下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年龄尚幼,无人照料,非死即亡。小三被活活折腾死了,老二被打成了终身残疾。老大老二,沿街行乞,经常受到驱赶和殴打。这两个小乞丐,后来流浪到很远的地方,受尽人间苦难。
他,农民出身,因学习用功,成了一个识字解文的人,本来可以教书,养活全家的。可遭遇这一切之后,不得不上山当了土匪。后来,为了续弦,他娶了一个女匪当老婆。可深山老林的土匪生活,也过不安顿,仇家又来抄他的老窝儿了。他,开始了逃亡生涯。女匪为他生下了六个孩子,多数都丢在了逃亡路上,最后,只留下来一个。后来,他们逃至一穷乡僻壤,总算稳定下来,喘了一口气,女匪却丢下一纸决裂书,远走他乡。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家庭,再次破裂。
后来,一个逃亡的戏子,成了他的第三任妻子,并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后来,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园。当过流浪儿的两个儿子也找到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他们可以在一起建设自己的家园了。他们好好地庆贺了一下,庆贺的前夜,他,哭了整整一夜:
顶天立地伟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富贵于我如浮云: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回首半生坎坷路,伤心往事,历历在目。
只有一封与妻书,字字含泪,如泣如诉。
庆贺的场面很大,把远方的强盗都引来了,要侵占他们的家园。他,岂能容忍?唯一能参战的大儿子,刚刚娶上媳妇,新婚宴尔,不得不送去打强盗,结果一去不返,被强盗杀害了。
那一年,他,57岁。
——摘自茶爱漫《垂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