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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9 20: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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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海都兰,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些对鸟纹样和花草组合在一起的丝织品残片。而这与考古人员在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发现的丝织品纹样非常接近。在丝绸制品出土之前,过去我们想了解古代吐蕃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不用丝绸材料,资料非常少,唯一可供参考的是相传为唐代阎立本绘制的《步辇图》(图6),图6中间这个人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吐蕃重臣禄东赞,他来大唐是献金银器以及求娶文成公主的。观察《步辇图》中他的穿着,很可能也是丝绸制作的。
图⑦ 吐蕃对马纹锦 资料图片 香港大学博物馆收藏有一件吐蕃的对马纹锦(图7),两个马头向下,在一个水罐子里面喝水。新疆吐鲁番出土过联珠纹样,也是对马。此外还有对狮纹样、对羊纹样、对鸟纹样等。这些丝织品在新疆和西藏地区发现得比较多,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流行风尚。而且这些纹样还传播到了当时的日本。
图⑧ 都兰太阳神织锦 资料图片 出土的吐蕃文物上,带有当时丝路上的很多文化印记。比如青海都兰出土的太阳神织锦(图8),它实际也是综合了多种文化因素:第一是太阳神的崇拜,这是来自古希腊、古罗马的,所以太阳神坐着天马战车奔驰而来。同时太阳神坐的地方值得注意,他是坐在帐子下面的,太阳神的头上还有联珠纹的纹样,这是中亚人加上去的。研究人员判断,这些织锦可以肯定是在唐王朝完成的织造。因为这件太阳神织锦上面还有一个汉字“吉”字,凡是带汉字的织物在当时基本不可能在西方生产,因为这个时期的西方人对汉字的理解和应用程度还很低。这件太阳神织锦,很可能是唐朝人用了西方的纹样,同时在汉地制作完成之后,把它赏赐给了边境地区活动的少数民族。这件太阳神的文物也是融汇了东西方文化的很多因素。通过它我们看到,西方的太阳神崇拜经过中亚再转道东土,带有如此精彩的多种文化交流融合的痕迹。
另外,在吐蕃的织锦图案里面,还有一些外来文化的因素值得我们注意。举一个例子,我国南北朝时期,南朝梁的普通元年(公元520年),西域的一个小国叫作滑国,它向梁朝献方物,其中就提到了“波斯锦”。而在吐鲁番文书的公元5世纪购物账中,也提到了“钵(波斯)锦”,衣物疏中也有“波斯锦”“波斯锦面依(衣)”“波斯锦被辱(褥)”等等。目前出土的年代最早的波斯锦是在新疆的阿斯塔那墓地,是一件唐朝武德二年(公元619年)的猪头纹锦。
这些外来锦当中,有一种叫作赞丹尼奇(Zandaniji)锦,这是在古代的粟特地区生产的一种锦。粟特大概位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的西南部,这个地方是当时丝绸制造的一个产地,这个地方生产的织锦是很有代表性的,此种织锦随着粟特人的东渐,而传入丝绸之路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当时的粟特人主要承担着丝绸的贩卖商、中间商这样的角色,一方面他们把西方的丝绸纹样输入到中原,在那里按照这些样式制作出来丝绸产品,很可能粟特人又带着这些西方样式的丝绸产品,通过丝绸之路,转卖给中国,同时也卖给中亚和西亚各国。这样一个丝绸产品生产链条的线索,其实在我们中国的古代文献记载里面是可以找到的一些痕迹的。比如《隋书》记载,有一个人叫作何稠,他有仿造波斯锦的本事,当时波斯向隋朝献金绵锦袍,隋朝皇帝特别喜欢,就命令何稠去仿制,何稠的仿品呈现给皇帝后,皇帝发现这个仿品比原品做的还要好,因此非常高兴。何稠这个人,其实是个胡人,后来他还通商入蜀,“主知金帛”——也就是进行丝绸贸易,他当时就住在成都郫县。唐人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十所记“陵阳公样”的蜀锦纹样题材,也可能与此类织锦有关。据载,这类纹样题材系初唐人窦师纶所创,“凡创瑞锦、宫绫,章彩奇丽,蜀人至今谓之‘陵阳公样’。高祖、太宗时,内库瑞锦对雉、斗羊、翔凤、游麟之状,创自师纶,至今传之”。这个纹样在唐代形成了一个新的风格流派,这个流派引入了大量的西方色彩,因此我们推断赞丹尼奇锦在唐代可能是流行的,何稠和窦师纶都制作过这个样式。通过这个外来锦的流行,我们也能够随之了解一些成都的丝织品生产历史。历史上的成都是重要的丝绸产地,成都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大家都知道一句唐诗中的名句“花重锦官城”,“锦官”就是政府专门设立的管理织锦生产的官员。成都还有条江叫作锦江,为什么叫锦江呢?就是当时的人织了锦以后,到江水里面去洗涤,结果导致江水色彩斑斓,所以得名锦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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