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的代价，定值抑或变量？

沩水云飞

  仅仅15天时间，山西运城市夏县教育局局长吴东强，经历了因举报被刑拘、被“抄家”、取保候审、恢复上班的过程。这一出无妄之灾，只缘于他举报县长的两条短信。短信收信人只是八名市县领导。第二个短信发出不久，县公安局以涉嫌诬告陷害，将吴东强刑事拘留，并翻箱倒柜地搜查了吴家。此事震惊运城市市委，吴东强被取保候审，市委派出调查组介入。11月11日，该案已撤销，归还被扣押的财物，吴东强恢复上班。多名当地的官员表示：“举报的代价太大，政治需要智慧。”（11月18日华西都市报）

  所幸，吴东强没有成为又一起冤案的主角。多亏“市委震惊”，他得以重获自由、官复原职。戏剧化的十五天，情节跌宕起伏、人物明争暗斗，精彩程度较之官场小说尤甚。热闹之外，却是莫名的后怕。县长的神通、局长的厄运，似乎再次应验了隐忍偷安的高明。既然举报风险如此之高，伸张正义岂不与自寻死路无异？吴东强的遭遇，竟成了同僚引以为戒的反例。好一句“举报代价太大，政治需要智慧”，实诚而悲哀。

  犬儒总能为自己的怯弱找到理由。即便一场“善恶有报”的喜剧，他们也能从中嗅到一丝危险以求自慰。客观说来，故事的结局并不算坏。虽然整日惶惶，且忍受了几日牢狱之苦，但吴东强终究有所收获。事态正朝积极方向发展。本是鼓舞人心的消息，可惜当地官员只从中解读出“代价太大”。他们，不仅没能从“邪不压正”的叙事中获得激励，反而进一步坚定了既有的“不作为”心态。

  “举报代价太大，政治需要智慧”，言者中肯、听者受用，可谓官场箴言。字面表述很柔和，弥漫的功利情绪却显而易见。现实语境下，所谓“智慧”极尽暧昧。它不考虑如何有效举报，而只顾忌怎样确保安全。基于此，同僚监督往往异化为官官相护。权力系统熏陶出的“平庸之恶”，悄然助长了掌权者设租与寻租。尽管如此，沉默者决然不会有心理负疚。君不见，“举报代价太大，慎言也是智慧嘛”。

  因忌惮“举报的代价”，而纵容贪腐者作恶，无疑是庸者的托辞。事实上，此一“代价”并非定值，更非不可逾越的沟壑。“举报的代价”，因正义者而降、因犬儒者而升，因举报而消弭、因容忍而集聚。试想，若官场嫉恶如仇、见贪必举，长此以往“举报不法”定毫无风险可言。吴东强事件，本应激起同僚勇气，不想却遭消极解读。笃信“举报代价太大”而拒绝作为，最终只会让“举报代价更大”。（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