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出的洛阳城

qiufeng0299

1

认不出的洛阳城
□徐善景

我是洛阳人，但不是洛阳市区的。我的家在洛阳市区南80公里的小县城，老家在乡下，离县城10公里。

第一次去洛阳，是看望在白马寺正骨医院治病的二姐。那时还小，对洛阳城一点印象也没有。第二次去洛阳是因为失恋，到龙门石窟散心，一路心不在焉，除了高大的卢舍那大佛外，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



1991年4月，我报名参加自学考试要去洛阳听课，才算是真正的第一次认识洛阳。人多，车多，街道多，楼房高，这是对洛阳的第一印象。我和另外两位同学在定鼎路下了客车后，几番打听，才找到中州路上的公交站牌。坐公交车到王城路下车，又是几番打听，顺着王城路向南，找到位于行署路上的听课点外国语学校。

在参加自学考试那三年里，每年两次考试，两次听课，对定鼎路、中州路至王城路中间那片区域内的路段摸熟了。我是乡下人，喜欢走路，从定鼎路下车后，顺着中州路往西走，玻璃厂路对应的是洛阳玻璃厂，百货楼西边是人民路，然后便是八一路、解放路……一直走到王城路。

最为熟悉的是定鼎路和王城路。

我好吃，记忆最深刻的是定鼎南路的“天下第一面”和定鼎北路的牛肉汤。“天下第一面”是家烩面馆，在定鼎南路路东的洛浦酒楼下边。烩面2块五毛钱一碗，里边放有黑木耳、红枸杞、鹌鹑蛋、粉丝等，配上专门熬制的大骨汤，加上一小碟香菜和糖蒜，又美名为滋补烩面。这面色味俱佳，小县城里是没有的，于我而言是绝对的饕餮大餐。因此，每次去洛阳，宁可省去坐公交的钱，也要喝上一碗。牛肉汤馆在定鼎北路与唐宫路交叉口的路东拐角处。早起从县城坐客车到那个地方下车后，就情不自禁地走向牛肉汤馆。馆内没多大地方，汤锅就支在汤馆门口，价格1块2块3块不等。我要的都是最便宜的。一碗汤，一块饼，放一小勺红彤彤的辣椒油，蹲在馆前路边，大口大口吃起来。一碗汤喝完，满头满脸是汗，浑身都是舒服的。


那时候，洛阳日报社也在定鼎南路上，我喜欢写稿投稿，看见报社，格外亲切，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往里张望。后来，我的一位同学考进了报社，有一次去报社送稿子，中午同学不让走，到报社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那时我已参加工作，平时也是在单位职工食堂吃饭，虽然报社食堂的饭菜跟我在单位职工食堂吃的差不多，但心里却一直认为，报社食堂的饭菜就是味香好吃。

定鼎路与中州路交叉口的西南角有几家劳保用品店，里边出售的有手套、胶鞋和各类工作服。顺中州路往西不远，是洛阳文学院、《牡丹》编辑部，再往西不远便是洛阳市总工会和洛阳工人报社。这些单位都与我写作和工作有关，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对王城路记忆最深的也是吃。那时的王城路很窄，路的两边从中州路口开始到工人俱乐部那一段，看着像是临时搭建的低矮建筑，一间挨着一间，全是小饭店，给人的感觉杂乱无章。早餐多是小笼包、胡辣汤，中午和晚上则是旦旦面、刀削面。我因为吃早餐，还跟一家店老板吵了一架。我要四个小笼包子，一碗胡辣汤，包子端上来后我吓了一跳，小笼包咋会那么大。用筷子夹起一个啃了一口才发现，包子不是刚蒸的，而是馏过的剩包子，包子吸了蒸汽水后胀大了。我让店老板退换那三个包子，他不仅不退，还恶言恶语，结果惊动了老板娘。老板娘问清情况后，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退换了包子，还一再道歉。之后我竟成了那家饭店的常客，这不仅是因为老板娘好客，还因为与老板的“不打不相识”。

参加工作后去洛阳的次数明显减少，偶尔去一次也是来回匆匆，但每一次去，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变化，街道越来越宽，楼房越来越高。

2011年，洛阳晚报副刊建了一个文友群，我有幸成为群管理员。因为每年都会举办文友交流活动，做为组织者，很多事必须亲力亲为，去洛阳的次数也便多起来，有时候一去就是两三天。但最为熟悉的仍然是定鼎路往西至牡丹广场附近。

这几年，洛阳城区改造一直没有间断，就连我最为熟悉的定鼎路和王城路也越来越让我认不出来。

王城路先是拓宽并更名为王城大道，当年又窄又乱的小街已被宽阔繁华，干净整洁所替代。没有多久，王城大道高架桥又竣工投入使用，当年的王城路段已改造成为桥上桥下、主路辅路畅通无阻的交通枢纽。定鼎路也建有立交桥，但变化最大的却并非定鼎路立交桥。定鼎北路当年牛肉汤馆东南已修建成了天堂和明堂。据说那儿是女皇武则天昔日理政、礼佛的重要场所，明堂是武则天执政的正殿，天堂是武则天的皇家礼佛堂。如今在当年遗址上复建的天堂和明堂，虽然不是原样的复原，但也是对历史遗址的保护和展示。当年的天下第一面、劳保用品店早已不复存在，洛阳文学院、洛阳市总工会也早已迁址。那一大片经过改造后，建成了应天门遗址博物馆和应天门广场。

应天门是武则天时代的神都洛阳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也是当时朝廷举行重大国事庆典与外交活动的重要场所。洛阳是十三朝古都，也是中国所有古都中建都最早、朝代最多、历史最长的古都。遗憾的是，洛阳的地表遗存太少，古都的形象也自然打了折扣。应天门及应天门遗址博物馆的建成开放，不仅为古都洛阳增添了一道风景，更是为古都复兴起到了极大的宣传效应。特别是应天门，作为2020年央视中秋晚会的主舞台地，视频播出后，洛阳在全国迅速走红，隋唐洛阳应天门成为网红打卡地，不少人在此重温秋晚氛围，感受古都洛阳“古今辉映、诗和远方”的独特气质。


我也许久没去洛阳市区了。就在2020年的岁末，我受市区文友的邀请，来到阔别近一年的洛阳城，参观了天堂、明堂、九州池，感受了应天门上“一眼千年”的历史文化，目睹央视秋晚舞台的芳容。吃饭时，我指了多家看门牌都相当高大上的牛肉汤面馆，但文友硬是把我拉到了“真不同”，吃了正宗的洛阳水席，品了周总理改名的牡丹燕菜。返回时，我特意驱车从中州路穿过王城大道和牡丹广场，绕道体验了洛阳目前最大的立交桥翠云峰立交桥，心中感慨万端：洛阳城，我越来越认不出你了。

吃饭时，文友问我在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我说：“今年刚过半百，明年半百又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新的半百之年里，能常到洛阳转一转看一看，别再让我认不出来。”她莞尔笑道：“古都复兴日新月异，我这个老洛阳还常看常新，仅凭你转转看看哪会中。建议你还是搬居洛阳得了……”

是呀，朋友们都说“古都洛阳，舒适宜居”，看来，我真得需要听取文友的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