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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浪花
奶奶的腊八粥
■ 胡锡成
腊八粥让我深深记住奶奶,奶奶给了我亲妈不在身边时的激动,给了我在儿时缺少父爱、母爱的好心情和好气氛。
在我的的家乡,到了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锅里盛出飘散腊八粥的醇香。
我八岁时,我的妈与姐姐到了苏州,爸爸在苏州打工,我家只剩我在家守候。实际上我也不叫守候,我只是有时从奶奶的屋走到隔了一条巷子的我那个冷冰冰的家门口,去看看已被土砖堵上的那个门,有没有被哪个“冒失鬼”捣毁。遇到毁了,我就向爷爷奶奶回报。
传统的腊八节到了。我见人家爸妈在家的小孩端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在吃,我也叫奶奶给我做。奶奶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她读的书也不少、聪颖,她用自尊、壑智和内在的感召力吸引我。我的奶奶她除了欢喜我爸爸是她的老拖儿子外,她对我这个是她的最小的孙子也是欢喜有加。奶奶生的孩子很多,排到我的爸爸就是第九个小孩,到我记事时,她的子女中只剩五子一女了。
奶奶可以说是嫁到了大户人家,爷爷家的田比较多,分到我大伯父名下,大伯父就成为富农,由于他田多还当了保长,但到我记事时大伯父已过世了。田分到我爸爸这一户,我家成了中农,苏北的富农、中农不是我在苏南学校里读书所知道的那么富有,我的家与奶奶家都是用稻草盖的屋顶,我曾看到过“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景象,墙也是土墙,地是“水泥”的,就是泥地上常有从河里拎回家的饮用水滴在地上。河水必须倒入水缸中,打点明矾才能入锅煮饭熬粥吃。爷爷奶奶过了六旬之后不能自食其力,就由五个儿子每家给一些粮食填肚子、过日了。我家田里的土地不肥沃,种水稻时,田里的泥土上有一层盐霜,长不出稻谷。因此不但不能给足爷爷奶奶一分口粮,有时我与姐姐还要去爷爷奶奶家“啃”,所以我的爸爸向往苏南的地方而打工也就与“逼迫”靠近了。
慈祥的奶奶除了额头上有菊花般的皱纹外,眼角上也有一簇,笑起来我特喜欢看。那天,奶奶的腊八粥烧好了,她用洋铁碗盛一碗给我。她呼我的乳名:“小红子,来吃腊八粥吧!”听到这我很想吃的粥,我就赶忙搬了一只小凳子坐在小桌子边上等奶奶把我所熟悉的洋铁碗端过来。
爸爸妈妈在苏州打工,逢年过节回老家时,不是带一点小糖就是小麻饼,尤其是像玻璃一样透明的玻璃纸包的糖我最喜欢吃。但我也不舍得马上就“消灭”掉,总是先吃一两块,还有一两块我要放在口袋里“焐”几天,村上的小朋友见了十分羡慕。打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江南好,江南是我所向往的地方。我十岁那年,终于如愿以尝,到苏州读书,而心里还是挂念着爷爷奶奶和已跟我爸爸离了婚的妈。
我想奶奶,想她一次次用我爸爸从苏州带回家的洋铁碗给我盛饭、盛肉吃,想她那一年给我盛了我可口的腊八粥。
奶奶的腊八粥是在大灶里熬的。平时做饭我记得总是爷爷烧锅,奶奶在灶上炒菜,两人配合默契。爷爷听说奶奶要熬腊八粥了,早早搬来了一些柴禾,熬起粥来可以添柴悠着些。奶奶准备了安全菜,就是平时庄稼人吃的青菜。我老家的青菜与苏州的青菜不同,苏州是一整棵拔起来的,老家是剥青菜外面的叶子,里面的菜心不舍得剥掉,让它长成好多叶子,再剥叶子吃。奶奶还准备一些大米、糯米、花生、黄豆、老蚕豆、老豌豆、老扁豆、老豇豆、红赤豆……,凡是能下锅的就凑足八样熬成腊八粥。我吃的时候,粥很稠、很滑,颜色也多,我迫不及待地边闻香边看粥边大口吞噬,我特别爱吃花生与黄豆、红赤豆,但奶奶说,吃腊八粥,所有的都要吃下去。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吃了一小碗又盛了一碗。奶奶说:“小红子,腊八粥好吃不好吃?”我说:“好吃。”她说:“到明年奶奶再烧给你吃。”
时光的河流永不停息,快到腊八节了,我望着路边斑白的树影,看着宽敞的道板路上,年迈的老人在跟随悠扬的音乐节奏跳舞,我好像又见到了奶奶。奶奶的腊八粥我至今还未忘。她在严寒给了我暖和,她在我想见而见不上妈时,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现在我越来越明白家乡美食的存在并非虚无缥缈的无根之花,更不是可以吹吹牛的天外之物,而是我们文明古国的一个必然。
冬天,花儿不多,现在长在我家旁一棵老枇杷树开花了,这花让我在寒冬之中生出丝丝馨香与暖意。那老树像我的奶奶在给我鼓劲:只有学习不松懈、做事不言弃的人才能享受到好日子,只有待花开之后才能见硕果。
那年,奶奶过世了,我的爸爸与后娘,还有我的弟弟都去见我奶奶最后一面,由于我在读书,未能同行,欲见而没见上我的老奶奶,叫我很伤心。我十岁离开奶奶后就一直没能回老家看看,直到她要闭眼那一刻而祖孙被山水阻隔,这令我极为遗憾。但奶奶好像没有离开我,每每冬天来临时,她好像在说:当雪花飘时,奶奶就会看你吃得香、睡得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