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狗背后，异化的价值计算

沩水云飞

　　苏州两个开面包车的小伙，在闹市区撞死一只宠物狗。面对狗主人要么赔偿5000元，要么给狗尸体下跪一小时的无理要求，两人挨打后选择了下跪。这个报道在网上引发热议，有人同情两跪狗小伙，谴责狗主人；也有人同情被撞小狗，并支持“跪狗”要求，看来，今日天下无真理。

　　因撞死小狗而挨打下跪的事件，近来时或出现在媒体上。如果这些报道都属实，倒是很能暴露这个社会深层次的症结。我记得大概是十几年前，在东北农村目睹了这样一幕：一辆轿车被年轻村民刮出划痕，车主要求的赔偿对这个农民而言是天文数字，他在激昂的抗争之后，最终还是赔偿了事。我当时是围观的人群中的一个，感受特别深刻，年轻农民和来自县城轿车主人的身份是不对等的，两人甚至在划痕责任归属和赔偿金额上也存在信息不对称，基本上村民是辩不过车主的。车主有钱有势，甚至在刮车事件中还能获得村里一些地痞的支持。

　　作个假设，如果车主允许村民在出钱和人格自我贬损上作出选择，这位村民会不会选择后者？结果当然因人而异，但显然和这位村民对金钱与人格的价值评估有关。苏州撞狗下跪事件，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这桩旧事，并因有了弱势者选择以下跪抵赔偿的结局，更能让我对这个社会冲撞的阶层关系有所体察。

　　从报道可以看出，事发地在闹市区十字路口，面包车开得并不快，撞上突然蹿出的小狗，在责任归属上，似乎值得商讨。但随后赶来的狗主人等人，立即对开车人开打，并单方索赔5000元。在得知对方没钱后，又随即踹一脚令其下跪一小时赔罪抵赔款，确实只能用恶人两字来形容！

　　狗主人毫无疑问是个有钱人，也许其所言属实，买狗4000元，加上饲养费用，故索赔5000元。但在得知对方无钱之后，又可以在表达对车主的惩罚和对小狗的哀悼后，放弃索赔——— 5000元是小意思啦。如果做更深层次的病理分析，他相当自我，违法打人、索赔开价和要求下跪，均是以我之意志行事；在他价值的天平上，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对别人的凌辱也被认为是一种沉甸甸的收益，而宽恕则轻如鸿毛。这很能代表当下一些富裕阶层的丑恶心理。

　　两个开面包车的小伙子，在赔偿和下跪间权衡的结果，还是选择了下跪。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在当今成了一个奢侈的传说么？这当然和一个时代的教育有关，对人格、尊严及道义的强调，远不及对金钱的追捧那样更深入人心。人格也好、尊严也罢，都变成可以被计价的商品。下跪本身固然构成羞辱，但在人格失落的时代，其重要性已降低，成本因人而异。而两个开车的小伙子，之所以认定当街下跪一小时的损失不及5000元钱，可能也和他们弱势的身份及现实处境有关。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和狗主人平等对话的能力，这种能力的缺失背后常常和贫富阶层的落差相关。而在最终决断时，他们也必不可免去评估下跪与赔偿的成本，如果5000元对他们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那他们可能会接受在苏州这个陌生环境下跪，接受一个小时的羞辱。

　　当然，这里有被打、被踢这个情节，也许是他们迫于生命受到威胁而为之，这就只能由法律为他们讨公道了。（韩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