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别节目（春运）和票贩子一起吃麦当劳

马兵

“你真的能搞到去乌鲁木齐的票？”我在北京西客站转悠了两三个小时，终于通过扫地的保洁阿姨给我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票贩子。
在西站南广场的大火球下，我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票贩子。
“那个价格不能再低了，再低老板不出了。”票贩子说。
“好！”想着两天一夜能有个硬的床睡觉，我认了。
“那你等着，我让他们把票送来！”
“你手里没票吗？”
“我们只是跑腿的，哪里敢屯票？我们联系好了买家，老板才派人送来！”
票贩子的产业链又延长了不少，怪不得贵了很多！
“那要等多久？”
“从广安门那边过来，按照现在的交通情况，要三四十分钟吧！”
票搞定了，心松了许多。暖暖的太阳晒着，和他闲扯。
他说，最近打击票贩子的警察多了，活儿也越来越不好干了，老板一般不出面。老板能买到票，至于怎么买的，他们也不知道。
太阳正午，肚子咕咕叫。
“附近有没有麦当劳？”我问他。
“北广场有一个，南边没有吧。”他说，“那西餐贵，我们从来不吃！”
“午餐套餐15，不贵，吃碗面的钱。”我想吃麦当劳，在西客站，那里的饭能卫生点，我极力说服他。
“那个面馆一晚面8块钱，去那吃吧，我也饿了！”他不搭理我。
看着他风吹日晒的脸，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家乡的哥哥，以及在西客站领着大包小包争先恐后着急回家的兄弟姐妹。
“我请你吃麦当劳吧！”
“那不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让你请？”他搓着手，呵呵地笑。
“那不算什么，你帮我找票了呀！”我抬脚走，“反正你也要吃饭！”
“好咧，我还没吃过麦当劳呢！”他兴冲冲地说“听说是西餐，没敢进去过。”
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北广场走，很快，他超过我，我要一路小跑地跟着他。
“我们这一行啊，就要走得快，一天要在这俩广场转好几圈，腿不快不行。”
半路上，他没闲着，边走边接打电话。我一路跟着他。
北广场的麦当劳门口，他缩了缩，我推门，他跟着我进去了，我让他去地下一层的餐厅等我。我买了两份套餐，端下去的时候，他刚从洗手间洗手出来。
我把甜面酱弄到餐盘里，自己开吃了，他看着我吃，自己也小心地撕开甜面酱，蘸着吃，说，“味道不赖。”又特别郑重地问我：“这一份得要花多少钱！”
确定是15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人的票送来了，他得要出去一趟。
过了几分钟，他又进来，接着吃汉堡，
“来北京几年了？媳妇和孩子还在老家吗？”我无聊瞎侃。
他嘿嘿地笑了，朝我努努嘴：”那边那边，是我媳妇！”
我侧身转过去，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子坐在我另外一侧，正在吃着套餐，看我转身看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打电话给我说，这个味道还不赖，让我来尝尝。”那个女子说。
“你媳妇长得挺漂亮！”我转过身给票贩子说。我说的是真心话。
“漂亮啥，我这天天在外面跑脸都呲黑了。”女子说。
又一个电话响，票贩子说：“你的票来了，在南广场，我去取，你等着。”一口把剩下的汉堡塞完，跑了。
“我在北广场干活，他电话说，麦当劳的饭不难吃，就叫我来了。”女子说：“我咋吃不惯，太辣。”
“俺这活儿不好干，就是给老板跑腿，还担风险。”女子说。她把可乐饮料装到自己的杯子里，“太凉了，我放到杯子里停一会再喝！”又把薯条装起一部分，“吃不完，放着也可惜，带回家下午吃。”
她说，他们不回家了，回家花钱，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女儿上初一，“一个月饭钱要交140，学校的饭太贵。”
她说，这里开销大，活儿也不好干，不过，“还是比在老家强，老家闲着，没事干。”
……
票贩子来了，一脸的警觉，眼睛像老鼠，四下里扫了一眼，悄悄地把票给我：“现在的便衣可多哩！”
我把钱数好交到他手里，他小心地点了点。装好。老鼠的神色消失了，豪气地说：“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以后有机会我请你。”起身要走了，又转身说：“我还有一个手机号码，你记我另外一个吧，明年你要是还要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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