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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读书》 张宗子
社科院文研所的《唐诗选》,选诗六百三十首,在当代选本中,算是最好的一种。参与其事的学者都是一时之选,其中包括钱锺书先生。由于不署名,事隔多年之后,还有人在分析和猜测,哪一部分是钱先生选的,哪些小传出自钱先生之手。余冠英和王水照在《唐诗选》的前言里说:“本书初稿完成于一九六六年,一九七五年进行修订。”“钱锺书同志参加了初稿的选注、审订工作,后因另有任务,没有继续参加。”钱锺书退出《唐诗选》的编选工作之后,在杨绛鼓励下,开始自选唐诗,以《全唐诗》为底本,日选一首或两三首,由杨绛抄出,自“一九八五年一月一日起,一九九一年六月十九日止”,共选出唐和五代诗一千九百多首,包括少量的词和残句。杨绛抄写稿的第一页写着:“全唐诗录,杨绛日课”,大概钱先生选这些诗,是供杨绛阅读品赏的。书稿整理出版,就是我们现在读到的《钱锺书选唐诗》。人民文学出版社负责整理工作的周绚隆在出版后记里说,钱先生工作开始的日期,可能比八五年更早,因为杨绛在孟浩然《晚泊浔阳望庐山》诗旁注明,是八三年十一月中旬抄录的。
文学作品的选本,和史学一样,带着强烈的时代色彩,既受制于大的形势,也不可能摆脱社会风气和文学思潮的影响,选本还“可以借古人的文章,寓自己的意见”。“采其合于自己意见的为一集”,是一个方法,“删其不合于自己意见的为一新书”,是又一个方法(鲁迅语)。这些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编选的客观公正。鲁迅说,读选本的危险,在于读者“自以为是由此得了古人文笔的精华的,殊不知却被选者缩小了眼界”。但选本又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各个时代、各个门类的存世作品总量浩如烟海,通读既不现实,也无必要。不同读者的需求不一,譬如古文,有人读《古文观止》,有人读《古文辞类纂》或《经史百家杂钞》,宋词,有人读《唐宋名家词选》,有人读《全宋词简编》。唐诗的选本尤其多,从童蒙读物的《唐诗三百首》,到明人高棅的《唐诗品汇》(选诗六千七百余首),各种分量、各种分类的选本应有尽有。但对于那些酷爱唐诗的人,自编一本唐诗选,总是难以压制的冲动。
钱先生这部书,既是忍不住手痒的献技,也是夫妻间的自娱,按照周绚隆理解的杨绛的意思,又是为了排解在编注《唐诗选》过程中“遭遇的不快”的自我遣兴,再加上书稿在严格意义上并未完成,没有“对选目做更严谨的推敲”,也没有加以注释和评说,那么,作为一部唐诗选本,坦率地说,意思不大,但作为“钱锺书选唐诗”,那就很有意思了。假如你想找一部“有代表性的,相对较好的”唐诗选本,同样在两千首诗左右,沈德潜的《唐诗别裁集》可能更合适。而钱选的意义,在于供我们进一步了解和理解钱锺书本人,而不在于通过这样一部选本,以期对唐诗有较深入的总体把握,或如学界评价其《宋诗选注》时所说的,因为他的选,一个朝代的文学史多少要改写了。《钱锺书选唐诗》不是这样一部书,它是一部由个人兴趣主导的选本,我们不妨将其视为钱先生的一部特异的作品,就像那些有个性的作家的作品一样,读其书,如见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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