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起那些落叶（散文） 作者 张修东

dongzi

        深秋与初冬交接之际，靠吸吮乳汁把自己养大的杨树，开始反哺大地母亲。漫漫黄叶从天而降，亲昵抚摸，投怀送抱，铺垫成层层叠叠的棉被，为母亲驱寒送暖。
        不远处成片的树林里，几天不见，树叶已经覆盖厚厚一层，你压我，我摞你。这时我发现，一个男孩子抓起一把树叶，转身扬了出去，树叶飞舞着、盘旋着、转动着……那似乎是我年轻的影子，那个男孩子就是我，在低头仔细寻觅树林里落下的个头大的叶子，用细麻绳串起来呢。
        在秋冬交班的节骨眼上，风儿渐凉，树叶在树上瑟瑟发抖，有点撑不住劲了。一夜之间，满地金黄，成就了树林一道风景。
刚刚放下书包，母亲便递过来一团麻绳，让我跟着本家哥哥去村东头的树林串树叶。串起那些落下的树叶，几乎成了我放学后的必修劳动课。只有这时，教室里禁锢了一天的我，才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放飞的小鸟，有了在树林乱窜的机会。
        一溜烟跑到小树林，被黄橙橙的一地树叶陶醉了。几个伙伴顺势拿起一片树叶，文绉绉地挡住一只眼睛，不一会儿，文明过后，便是放肆地野蛮。就地捧起一堆树叶，往衣服上扬，往脖颈里塞，往头顶上灌，喊叫、厮打、滚地、静歇，轮番上演，着实吸引杨树的目光，嬉笑之中，树体开始一个劲地往下扔树叶，其疏密程度简直挡住了与伙伴们喧闹的视线。
        起初，我们是不敢这样子玩的。每次来到树林，先是捡起一些大片的叶子，以铁丝做引子，用麻绳串好，然后再放到一边玩个痛快。可后来，再也按捺不住少时玩性，闹腾够了才去捡拾树叶。
        太阳不懂人情，玩耍的时光总也过得飞快。在我们的嬉闹中，太阳缓缓地落下山去，树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捡拾起来有了困难，最后，只好胡乱捡拾一些，应付了事。
        有一次，确实在天黑之前无法串满麻绳长度的树叶了，比我大几岁的叔伯大哥只好出主意：捡拾一些干树叶，对折一下，这样子串满不就快了。虽然从没这样做过，但时间不允许了，只好应允。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家门，母亲接过那几串树叶，淡淡一笑，吆喝快去屋里吃饭。
        母亲的宽容感染了我！
        这以后去树林串树叶，我总是先串起树叶，干完正事，有时间再去放松一下。这几乎成了我走上工作岗位后的一个习惯养成。
        多少年后，我问起母亲这件往事。母亲说：当妈的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哪能不知道是啥情况呢。母亲接着说，从你手里接过那串叶子，一试挺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几年，串树叶的劳动课做得圆满，也积累了经验。才落下的青树叶，挺好串，但不好引火；在地上停留好久的干树叶，轻盈而且干索，容易做引火的柴禾。到了冬天，又赶上雪天，玉米秸秆潮湿，引不着火，生火做饭很艰难，往往等火着起来，呛出的眼泪不知擦过几回，这时候的干树叶就派上用场了。

        生活就是这么丰富多彩。在树林里穿梭串树叶，踩着松软如弹簧的树叶群体，走路不费劲，还有腾空感。串了大半天，麻绳上的树叶长龙一旦形成，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把长龙拖回家，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背后是飞扬的一股一股尘土，雄壮威武。等我回到庭院，把龙尾的线头一解，往下一撸，树叶瘫坐一地，收获感倍增。树叶铺地，静卧庭院，生活于是有了一种仪式感。
        时间是个打磨师，不仅打磨阅历，也陪伴成长。年龄增长，学业的压力使得我没有了串树叶的乐趣，也不再为点燃生活激情而奔波。
        有一年，父亲买了几吨煤，连同几捆下脚料木柴，送回家。打那，我家就没再见串树叶作为引火的经历。
        看现在，在煤矿安家，每当我拧开开关，蓝蓝的天然气火苗升腾之下，享受饭菜之香，我还会想起年轻那段时光里串树叶的情景呢。
        串起落叶的美好时光，想抹也抹不掉。

ZX68

一夜之间，满地金黄，成就了树林一道风景。
         

张丽

一串串落叶，就像时光里一串串故事

dongzi

串起落叶的美好时光，想抹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