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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天津日报 李子胜
天一黑下来,夜的幕布就一寸一寸往下滑,这幕布柔软宽广,大得无边,将方圆远远近近的海面、滩涂、海岸,都严严实实罩了起来,起伏、奔突、喘息了整整一天的海涛声,终于慢慢消退、远去。最后,老孙的睡梦里就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与窝铺紧紧挨着的高速公路上,连绵滚过的车轮的轰响。轰隆隆,来了;轰隆隆,远去。在这轰响声中,老孙被惊醒了,一连多天都是这样。他定定神,在海风与车轮混杂的声音里,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身在渤海边的百里滩,老婆翠平的音容笑貌,即使在家乡也已无处寻觅了。
老孙伤感片刻,开始在枕边缓慢地摸索着,他摸到了手电筒,紧抓在手,推动按钮,光柱像一把突然撑开的花伞,一下子盛开在黑暗里,把满满一窝铺的黑暗惊吓得纷纷乱窜,夺路而逃。几只花脚蚊子被光亮瞬间点燃了一般,挥舞着闪光的翅膀,在光柱与灰尘中跌跌撞撞地飞,飞进黑暗,像沉入水底的火星儿一样不见了踪影。木板床宽大空旷,不像以前家里的土炕上,身边总是挤着翠萍软乎乎的身子。看着空荡的床面,老孙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也空荡荡的。他把腿探出蚊帐,用脚探索那双粘满鱼鳞,结着一层盐碱的塑料拖鞋。
弯腰钻出苇箔苫盖的窝铺时,老孙就像一头扎进了骚动的马蜂窝,窝铺外面的蚊子乱纷纷地横冲直撞,撞得老孙脸上一片麻麻酥酥。海风伴着星光黏糊糊地钻进鼻孔,自己身上的汗味也掺杂在腥咸的海风中,海风顿时就添了一股酸臭的涩味,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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