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草为邻 郭发仔

dongzi

岁月静好，定时作息。这小屋里的每一个清晨，似乎都是被一声鸟鸣唤醒的。

房子是老了点，但因为就在校园里，上班近，索性一咬牙，简单装修入住，不再受清晨早起堵车之苦。一个人的日子倒是清净，看看书，练练字，写写文章，一切都那么雅致和闲适。不过，来来回回就那么大的地方，时日久了，终究有些孤寂和焦躁。好在卧室的窗子大，视野尚好，我经常推开那扇窗，探出头来，让外面的轻风从我的世界吹过。

当初装修时，为了净化空气，买了十几盆吊兰放入房间。后来，存活下来的几盆，被随手放在晾晒台上，只偶尔浇浇水，任它们在开阔的自然中随意生长。

其实，我性情粗劣，是不适合养花草的，没有耐心，也时常忘了窗外还有几盆吊兰。很奇怪，这些吊兰仿佛很对我的性子，即使几天不浇水，也自顾自地挺立着，叶条儿狭长而柔韧，叶边的白色条纹，如同给绿色的裙幅镶嵌了一条白边，雅致得有些忘乎所以。

一次经过花草市场，我爱人想起这几盆吊兰，不免有些兴致，又买了两盆月季和一盆金钱草回来，这小小的晒台挤得满满当当，俨然初具规模的空中花园。女人爱美，也是细腻的，她总叮嘱我记得按时给这些花草浇水，不要久坐，要讲究生活品质。爱人生活中有些喋喋不休，我总觉得她啰嗦了点。

其实，每次下班回来，我都会坐下来，一如既往地看书，写字。累了，就会来到卧室，推开窗，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窗外小区里峥嵘的绿化树，看修长的毛竹丛，还有在地上唧唧叫的山麻雀。鸟鸣在耳畔萦绕，目光收回，一下落在晒台上细碎的花草。吊兰依旧茂盛，叶片儿优雅地向四周搭下来；月季似乎娇气了些，遒劲的老枝总是那几颗新芽，零星的叶片间缀着几个花苞，像娇羞的少女一般，迟迟不见打开；金钱草有些喜人，叶片铜钱大小，绿得纯粹，被细小的嫩茎擎着，侧着的，歪着的，极像一脸好奇的小娃娃，四处张望。

随岁月“疯”长，晒台上的花草也成了近在咫尺的景致。在与花草相守的日子里，孤独感消退不少，心中燃起了些许兴趣。同样对这些花草感兴趣的，还有小区里飞来的几只麻雀。时常，这些小雀儿会从远处的树林里飞来，落在晒台上，跳进花盆，在泥土中啄几下，然后一振翅，飞远了。有时，这些雀儿干脆就在花草间小憩，歪着小脑袋，轻声叫唤着，互相梳理一下羽毛，然后抖抖身子，深情地对望。这长满花草的晒台，成了雀儿们幽会的所在地了。

时值冬季，天气转凉，时令日渐枯瘦，晒台的花草也有了冬日的痕迹。吊兰的叶片稀疏了许多，月季熬不住这萧瑟的寒气，新芽依旧，不过花苞早掉了，枯老的枝干上挂着几片残叶，有种无可奈何的苍凉感。倒是那几盆金钱草，有水便见生机，依旧绿色不减，竟长高了不少。其实，有些枯黄的晒台上，花草虽没了盛气，盆里却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风物。纤细的马唐草伴着吊兰，抽出长长的穗子，丝丝缕缕的，仿佛编织初冬的毛衣。在晒台的花草间，最醒目的是一株稗草。也许是雀儿衔来的，也许是微风扬起的，总之，这稗草在花草间一枝独秀，高高地举起，粗硬的枝干和肥硕的稗子，在冬阳里出尽了风头。最令人惊奇的是，在一个吊兰即将衰败的盆里，竟然长出一棵榕树苗来。榕树苗高不过一指，椭圆形叶片已经次第张开，褐中带红，丰水肥脂，有扶摇直上的长势。

我不禁有些诧异，晒台上原本并不起眼的花草，竟然演绎出了生命的旋律。我开始习惯开窗见绿的日子，想起我那芳草萋萋的来处，不禁想起一些旧事来。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他乡的花草里，希冀偶遇，更期望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