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时刻 □李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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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岁的增长，从最初见雪时的憧憬和喜悦，逐步转为平淡与烦闷，雪看厌了我，我也看厌了雪。但脑海深处，却有三次与雪相逢的时刻，若沾水墨迹随着日子的流逝，色彩弥散在灵魂的宣纸之上。

最初的一场雪大概是幼时某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与父母谈笑归家途中，稀碎的雨丝夹杂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坠向灰黑色的大地。那时节气温已变得温暖，天际白光，散着模糊柔软的芒。

雪自是不再存留，未等落地，便融在那片雨中。

因清冷水液而染湿发丝的我，并未产生淋湿的烦闷，只有即将回家的喜悦。而那家门之前不知何人在空地扎上几枝梅花，将土黄色的泥泞中点上半分色彩，将天地沁上温暖的颜色。

现在的我不记那梅花的颜色与那时轻盈的心灵，只记得那时的无忧与温暖。

第二场雪大抵是在高考前夕，最后的冬日。

我与那人立在校园之前的十字路口，望着铅灰色的云层逐渐压下，吞没最后一丝阳光。

风愈紧愈大，碾过楼房，卷过马路，黏在那蛛网般的电线之上。雪开始下了，先是一粒一粒的雪粉，盐粒似的轻飘落下，然后越坠越大，厉风裹挟着雪，一阵密似一阵，噼里啪啦砸在帽檐之上，带来夏夜蚊虫似的烦扰。

那时的我紧绷着脸，于如刺寒风中看向不远处干秃枝杈上，一片枯黄的落叶，因雪的碰撞，掉落下来，正好滑过眼前。

这片叶，不见半点翠色，只余破损的脉络，干硬，易碎。转瞬，便随着风，融于路旁的叶堆之间，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此刻的我所能忆起的，只余那时心中所想的，不知谁人的孤独认识我的孤独。

而最后一场雪，与其说是清冷的雪倒不如说是柔和的雾。

与那人久别相逢，说笑间，忽察苍穹降下，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须臾间天地一色，纯白迷漫了整个视野。

那片雾，一下变得浓厚，一下又变得稀薄，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乘舟驶入一条雾河，白气自指尖滑过，自耳畔滑过，自面庞滑过，轻舟一转，已过万山。

回首再望，不见有河来过，不见有雾曾在此驻足，只余雪地之上越发靠近的两串脚印。

那日，在第三场雪到来之时，我恍然发觉，有人的孤独认识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