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 ：为妈把菜炖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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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小聚。朋友带来一只风干鸡，说是自己单位食堂做的，鸡肉色黑，筋道入味，很有嚼头，直吃得两腮流油，满口留香，不一会儿就剩下了一堆鸡骨头，似乎很多年没品尝到这么好的味道了。临走，我委托朋友给自己订一只，准备给母亲送去。

母亲年轻时就喜欢吃酥脆干索的东西，炸肉要吃那种不挂糊肉干样的，说喜欢那种嘎嘣酥脆的感觉；排骨要吃那种带脆骨的，边吃边咬得咯吱咯吱响，说是练牙有挑战性；面食也大多喜欢酥皮火烧、炝面火烧、锅饼、香油散子、大麻花等硬硬的脆脆的食物。我们姊妹几个都知道妈妈这喜好，所以走娘家都会给妈妈带酥脆的食物。这次母亲也一定会喜欢这个风干鸡，准保吃得非常开心。

鸡到，兴冲冲驱车去母亲家。路上想象母亲大嚼特嚼、吃得非常过瘾的样子。停下车，我三步两步跑进了院子，嘴里大声喊着：“妈，妈，我来了，看我给您带什么好吃的了。”妈妈从卧室出来，说：“哎呀哎呀，俺彦来咧，快坐下吧，妈妈都想你了。”我紧挨着妈妈坐到沙发上，三下两下撕下风干鸡的鸡腿递到妈妈手里面，“妈，你快吃，可好吃咧。”妈妈接过去，眯缝着眼睛瞧了瞧，又放到鼻子上闻了闻，说：“嗯嗯，真香。”边说边把鸡腿放到嘴里，待我起身去给妈妈倒水回来，只见妈妈嘴边油油的，鸡腿却没见少，只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牙印儿。母亲可怜巴巴地对我说：“儿啊，妈妈老咧，鸡腿太干了，想吃，咬不动了。”

一瞬间，我猛然呆住了，我竟然忘记了妈妈已是80多岁的人了，前面几颗门牙两年前下岗了，换上的假牙松动后又整了新的。妈妈继续絮叨着：“彦啊，妈妈还是想和年轻时一样吃点酥脆干索的，但现在牙不行了，菜啥的都得做得烂糊糊的，不然咬不动，肉啥的稍微多吃点就肚子胀，消化不了啊。”妈妈说到这里，淡淡一笑，叹一口气说：“唉，还是年轻好啊，吃啥也香，想吃啥就吃啥。”

我的眼泪差一点就憋不住了。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子女都长大了，到了该享福的年龄了，衰老又不可抗拒地赶来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孝顺真的不能等，我们对父母的爱不能等， 常回家看看不是一句空话。很多人说，“等我有钱了，我给父母买套大房子” “等我有钱了，我带父母出去旅游”“等我有钱了，我一定把父母接过来，好好孝顺他们”，真不是这样的，孝顺父母不能等啊，你能等得起，父母不一定等得起啊。

我笑了笑，怕母亲看到我不听话奔眶欲出的眼泪，端起风干鸡进了厨房，拿起鸡腿，把骨头剔出来，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又用刀把鸡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小丁，弄了小半碗，放了把勺子端出来递给妈妈，故作轻松地说：“嗨，妈，人都是这样的，谁也有老的这一天，没事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给切好了，你这样吃也是一样的，快尝尝，香不香？”妈妈拿勺盛起鸡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半晌，开心地笑着说：“嗯嗯，咸淡正好，挺筋道，挺好吃。”

我如释重负，起身又去厨房把鸡胸脯上的肉切成小丁，装了一大碗。回头对妈妈说：“妈，我给弄好了，你待会再吃点，实在不行放锅里蒸蒸再吃，还有买来的锅饼我也给切好了，待会做烩饼吃吧。”妈妈点头：“嗯嗯，做烩饼好吃，能咬动了。”

回去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怪不得家里80多岁的婆婆也总是把饭菜做得烂烂的，我说了几次，总说是怕不熟，还说什么“咸中出味烂淡香”。原来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不好、消化功能弱，喜欢吃软软的、烂烂的东西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去超市，买了颗大白菜，又买了点肉皮、豆腐丸子、海米、木耳等，回家和婆婆做火锅去，一定炖得烂烂的、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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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中出味烂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