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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寻悟】每日一评:擦干泪水向前走(2022★57)

发表于 2022-3-16 09:19:01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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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干泪水向前走
熊墨金
小说
2022/03/10
擦干泪水向前走

陈奇珩得知家里出了大事,是坐在县二中一所教室上课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老师正在上一节数学课,他与全班几十个同学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讲解。突然老师不知被什么人叫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就返回了讲台,方正沉着的脸上像突然遭受了严霜的侵袭,变得十分沉痛、悲伤。他扫视了全班几十个学生一遍,同学们看着他的神色都十分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最终他将凝重悲伤的目光落到了陈奇珩身上,用变了调的声音,低沉、哽咽地叫陈奇珩到教室外去,说他家里来人有急事找他。陈奇珩听说家里突兀有人来找,也感到惊讶疑惑。他迅速地合上书本,慌忙地从两个同学身后侧身挤出,离开了课桌,飞快地走出了教室,出门就看到是舅舅胡赓仁悲凄站在教室门外。他的神色沉痛悲戚,有着亲人蒙难一样的哀伤。见白白皙皙,身材颀长的外甥奔到跟前,只简短哽咽地对他声言他父母遭遇了车祸,叫他赶快收拾好东西与他一道回家。他看舅舅的脸色听他的悲戚的声调,就料定突如其来的祸事非同小可,也没有多问详细情况,遵从舅舅的吩咐,风快地进教室收起书本与老师打了声招呼,就颤抖着腿走出了教室,大步向寝室跑去,带回几件衣服,同舅舅一道像救火一样急忙地赶往县汽车站。

他们坐了半个多小时的班车,赶到他们乡集镇上的医院。陈奇珩这才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父母双双躺在抢救室的病榻上,头部裹着白纱布,纱布上渗满了紫色的淤血,已一动不动了,他们早在他到来之前就气绝身亡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噩耗,一下子让他像被惊雷击中了一样,霎时感到天昏地暗浑身麻木,随即眼前一黑,再了支持不住了,昏倒了过去。好在站在他身后的舅舅眼疾手快,用双手将因悲痛过份而昏倒的外甥托住了,将他送到了另一间病房急救。

陈奇珩父母的后事,是在舅舅胡赓仁的竭尽全力忙得疲惫憔悴的情况下办妥的。因为陈奇珩既无亲叔伯,又无亲姑姑,舅舅便责无旁贷地挑起了处理后事的“大梁”。因父母是遭遇车祸暴亡,事发突然,且他的家底又薄,丧事也办得匆忙简单。
亡灵在悲痛的气氛中吹吹打打送入了山中,入土为安后,号丧的人都四散而去。陈奇珩等到父母合葬的坟隆起一个圆堆后,与舅舅回到了冷凄空荡的家中。这时他愈加感到悲痛孤独,比孤儿还孤独凄凉,心中顿然翻涌起无 与 伦 比的伤心悲凄。他站在父母的遗像前,泪水再次滂沱而下,身了也因无声地哭泣而微微颤动。舅舅把外甥家收拾利索后,走到客厅准备带着外甥回他家时,忽见他站在双亲的遗像前,仍悲痛不已,泪如雨下,心中复又漫上无限悲痛与怜悯。想起姐姐姐夫死于非命,就像原野上的一丛枯草,瞬间被一把火化为了灰烬,灰飞烟灭了,顿感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也感到孤独的外甥无依无靠十分可怜,顿时恻隐之心又加重了。早两天前,在办理姐姐姐夫的丧事中他就琢磨着,外甥落到了这种地步,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栋阴气缭绕的房子里凄凉度日,那样他不仅难以尽快地走出失去双亲的悲痛阴影之中,而且还会像个流浪汉丝毫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和亲情的抚慰。从那天起他与妻子简短商定,一俟丧事办完,就把外甥带到自己家去生活。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尽到这份关爱,现在他是他最亲的亲人了。他注视着悲悲戚戚面对着遗照在抹泪的外甥,就把他拉到身边的一条长凳上与他一道坐下,把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告诉他,调低沉而怜悯地说:“奇珩,现在你父母双双走了,丢下你一个人,这村了里你也没有可投靠的人家,从今往后,你就到我家去生活,把舅舅看成你的亲生父母。到了我那里,你不要把自己看成外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你家遭遇了灭顶之灾的大难,但千万不要沉湎于漫长的悲痛中不知自拔,一定要学会坚强。父母走了再悲痛想念也无法使他们复生,活着的人总还是要过日子的。特别是你,还在校读书,更不能因此事影响到学习。你还有一年多的高中要读,离高考不远了,这段时间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因悲伤忧痛影响学尽影响高考。高考若取得了好成绩,舅舅会想办法把你供出来的,其他的事不必你操心了。”

胡赓仁语调深沉地说完了自己的安排后,陈奇珩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多,还想得很远很细致。他是一个快十八岁的小伙子了,虽然一直生活在单纯的学校中,但对世情还是了解些的。他想,自己这样一个完全需要家里养着的读书人,到舅舅家去,不是明摆着增加他们家的负担吗?即使舅舅出于一种分不开的亲情和怜悯,真心地叫他过去与他们一家生活,然而那隔了一层的舅妈呢,她会长久地同情他的处境吗,舍得用自己家的血汗钱来抚养一个非家庭成员吗?想到这里,他用细小沙哑的声音不无担心地问舅舅道:“到您家去生活,舅妈会同意吗?您家陡然增加一个需要开支的人,能负担得起吗?”
胡赓仁不假思索地说:“她已同意了。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不是你考虑的事情,纵使有什么困难和障碍舅舅也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他没有再说了什么,可怜兮兮地拭了拭眼睛,点了点头,认可了舅舅的按排。这时一缕惨淡的斜阳射进屋来,提示着他们时间不早了,胡赓仁就对外甥说,早点动身。两人走出门,陈奇珩把门关严锁好,又用力推了推,觉得关牢稳固了,才跟在舅舅的身后悲凄地一步三回头慢悠悠地离开了家。


陈奇珩悲戚伤心无精打采地跟在舅舅身后走着。走到离舅舅的村子只有三四里地的一道逶迤的山脊上,太阳又向西边的地平线沉落了一截,离那起伏不大的黛色的群山也就只有丈余不到的距离。黄昏将至,远离故园,他更感悲凄难过。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背井离乡的流浪者,心中不仅是悲痛,同时还储满了离乡的愁怅。多种低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顿感人生如梦,前景迷茫,孤独无依,生活无望。胡赓仁看出了外甥心头的悲痛忧寂,为了消释他的这种情绪,让他从悲痛中得到暂时的解脱,就无话找话地给他讲些曾经的美好记忆,比如这个时令,他到他们家做客时,他和表弟表妹们一起在房旁打栗子的欢乐情景,比如在金秋艳阳下,他和表弟表妹们在篱笆下采菊花时开心得乐不可支的样子等等,试图以美好的忆想驱除他心头的痛苦和怀念。陈奇珩心不在焉地听着,不失礼貌地应答着舅舅的提问,心中却像一潭死水,怎样也激不起愉悦开心的涟漪。

太阳已一半嵌入远方的山尖时,他们走进了胡赓仁的村子。舅舅家的房子在他所在村庄的东头,坐落在一座低矮山岭的脚下。这是幢有些看相的两层楼建筑,虽不能称之为别墅,但也显得有些堂皇的味道,整座房子被高高的围墙围着,形成了一个大的院落。房子的正面对着的是一垅水田,越过水田是条东西走向的小山脉。这里的地形和环境对他来说不显生疏,童年仍至少年时,他常到舅舅家来做客,一住就是几天时间,有时甚至要超过一个礼拜,他与比他只小几岁的表弟表妹,感情甚笃,在一起玩耍时,常常是其乐融融。但此刻他对就要踏进的这栋楼房,既没有归宿感,也没有做客时的喜悦心情,不知怎地,心中无缘无故地升起了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被好心人收养的孤儿的心境一样。

表弟表妹在场坪里开心玩耍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们,见了表哥,就一脸高兴地围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舅妈见丈夫带着外甥到来,从屋内走了出来,满面堆笑地迎接了他。这个过了中年的农村妇女,身体正在发福,五官也有了几分粗糙,宽阔的额头被一溜垂下的头发遮着,薄薄的眉毛已不显清秀,无肉的脸面颧骨略显高耸,但一张嘴唇还生得生动好看,薄薄的,说起话来乖巧伶俐。前几天,她也同丈夫在陈奇珩家帮着忙丧葬之事,把亡灵送出了门送上了山,便提前带着一双儿女回家了。她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亲热的神情不减,伸手去接陈奇珩背着的包袱。这一举动虽说随意自然,还是让他感到一种母亲般的关怀和温暖,多少抹去了心头积蓄的一些悲痛和陡生的陌生感。

“父母走了,现在你就把舅舅舅妈当成你的父母,把我们的家当成你的家好啦,不要有什么隔阂。你从小到我们家做客也不少,这里你也熟悉,不存在陌生。”舅妈牵着外甥的手,显出慈悲和怜贫惜孤的神情,说话虽然声调低沉,但语气中满是安慰的意味,这进一步抚慰着他泣血的心灵。

晚饭后,悲痛难去的他,与舅舅舅妈打了声招呼,说他想到外面去散散心,随后就出门了。
他隔入了恬静的乡村夜色里。黄昏隐遁不久,寂静就像轻雾一样笼罩着整个村子,使得房屋、村庄、田畴、山岗犹如进入了梦乡的孩童,睡得无比酣畅。不一会儿,月亮从东方悄然而庄重地升了起来,先是将身边几朵薄如轻纱似的云照得淡黄,一俟穿过一片不宽而轻淡的云带,那圆圆的脸蛋就变得皎洁了。它款款移步,冉冉而升,把一片低矮的山丘抛在了脚下后,似加快了步伐,大步地迈向深远的天空,仿佛还在仰首翘望,一心要到达那暗蓝如海,深不可测的天顶。月华如水,消融了远处暗淡的青山、肃穆的田野和阒然的村庄。这是一幅多么静雅壮美的写意啊!但此时这份美却流不进他的心间,在这别样的幽静幽美中,他只感到怀想更加深切,悲痛更加浓烈,情绪更加低落,身子更加虚无,怀念的泪水又悄然盈满了他的双眼。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踟蹰,感觉到道路是那样的沉寂,空气是那样的凝重,夜色是那样的寂然,心中是那样的悲怆。他不知走了多久才越过一片田畴,到达了与村庄对着的一座树木森然的山的脚下。这时脚下蜿蜒如蛇的路延伸进了山间逶迤,明月下也难看清它的尽头。他不想再往前走,借着月光,就在一段缓坡的光滑处坐了下来。这里可俯瞰村庄,那些似积木般坐落在对面山脚的房子,在溶溶月色下能看清轮廓。舅舅的房屋就在村庄的前面,像一个受检阅方队的领头兵一样,昂首挺胸,气宇不凡,显出一种雄健豪迈的气势。那房子因位置突出,前面无遮无挡,亮着的灯光线也特别的明亮,如果不是明月之夜,完全可以冲破夜的黑暗,将那光照射得很远很远。月亮又爬高了不少,离天顶也不很远了,已将黑如子夜的深邃天空照得亮如白昼。那份清辉也给村庄特别是舅舅醒目的楼房洒下了一片灰白色,使它的轮廓更加清晰分明,也使楼房后一片衬托房子的竹林树木宛如画家在宣纸上泼的淡墨,浓重而有韵味。看着这一切,他在心中问道:难道我今后就要在这个村子生活下去?得靠舅舅舅妈来养活?那该多受羁束,多么缩手缩脚不能伸展性格啊!不!我不想这样长久地寄住在舅舅家中,要尽早自立,要回到自己的村庄回到自己的家中去。他想,一年多后若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他就回家谋生,独立自主地生活,用自己的双手使衰败的家兴旺起来。今天他初到舅舅家,舅妈用符合人之常情的热忱迎接了他,并讲了些中听和温暖人心的话,他料定那可能是一时的同情和怜悯之心激起的关怀,长久了未必再有这样的热情与和气的态度了。他懂得“初见易得好,久住难为人”这句谚语的道理。他深知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天长日久了终究是孤寂可怜的。但命运之舟已驶入了险风恶浪之中,想摆脱这种处境,唯一的出路,就是靠自己不屈不挠地顽强地与命运抗争,正像舅舅告诫的,悲痛也罢,怀想也罢,流泪也罢,都不能使故人复活,长此以往只会使活着的人更加忧寂无神,让这份悲痛忧郁阻遏人生奋进的脚步,故而在悲悲切切中迷失人生。他悲痛地坐在清朗月光照耀下的斜坡上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深远,眼眶中的泪水一次次被夜间的微风舔干了。直至夜深,他感到身上有些清凉才起身,缓慢地向村庄走去。

舅舅家的大门虚掩着,一道亮光从客厅里透射出来。舅舅坐在台阶上抽烟,红光一闪一灭。见外甥的身影走近,才用温和关爱的语气说:“秋天夜深了就有凉意,在外久坐不得。”他见到外甥孤零零悲切切的样子,心中不由地又漫上一阵悲痛和怜悯,仿佛觉得他像一株离群居索的浮萍,孤孤单单地漂在一偶,透现出孤苦无伴,寂然无依的可怜。作为舅舅,他多么想将自己对晚辈的爱一古脑地洒在他的身上,驱散他心中的悲痛和孤寂啊,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心中刻骨铭心的悲痛哪是一件东西,能轻而易举地拿掉的,那种哀痛只有靠时间的妙手日复一日地抚摸才能缓慢消减。他眼前能做的,只有用对待自己子女一样的爱,来缓缓焐暖他冰凉悲痛的心灵,让他感受到父母般的爱。

“我心里实在悲痛难过才在外多呆会了儿的。”陈奇珩用低沉的声调解释道。

胡赓仁立起身走到外甥身旁,像个温厚的父亲一样抚摸着他的一只胳膊说:“孩子,你心中的痛和怀想我理解。这种巨大的打击和悲痛不会一时三刻消失的。但活着的人总还得坚强地生活下去,就像我今天下午与你长谈的一样,不能因为绵绵怀想而拖垮了自己的身体,影响了学业。你还要读书,今后还要成家立业,这是你面对的现实。我再次强调,你要快速坚强地从悲痛欲绝中走出来,揩干眼泪振作起来。后天复了山,你就要到学校去读书了。这两天你要休息好。你睡的床在一楼,舅妈已给你铺好了,单独一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胡赓仁说着,就将外甥牵进了屋内,叫他先去洗刷,早点睡觉。他点了点头,照着舅舅按排地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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