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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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方教育时报    2022年04月08日

《现代中国的形成：1600—1949》 李怀印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2年2月版

□ 东篱 （自由撰稿人）

我们所坚信的是，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对一个国家而言，能够坦然面对来路、准确定位当下，自然也能勇敢走向未来。

即便是平时对社科类书籍不太关注的读者，一旦打开《现代中国的形成：1600—1949》，也会沉迷到文字中去，为作者宏大的视野、缜密的论述、独到的见解所折服。

今天的中国从何而来？是否能继续维持其“既大且强”的格局？本书不仅令人信服地回答了众多具有挑战性的问题，同时也改变和颠覆了我们以往的一些认知，譬如对“大清王朝”的看法。

站在汉民族立场对清王朝的负面刻画历来不绝于耳，尤其在一些通俗文学或影视作品里，那些高喊着“反清复明”的侠客义士是不少人童年时代敬仰的大英雄。及至清末衰颓、列强入侵，尤为令人咬牙切齿——若非尔等腐朽无能，何至于屈辱至此？

但本书告诉我们，今日中国之“大”、今时中国之“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恰恰肇始于大清。“今日中国的现代国家，亦即中华人民共和国，乃是转经民国、间接地建立在清朝的疆域之上。清朝如何奠定并统治自己的疆域，对于我们理解现代中国作为一个民族国家的起源及其生命力，十分关键。”

在疆域的形成上，清朝功不可没。作者将“清代国家”与同一时期的欧亚大陆如奥斯曼等军事帝国作出了严格区分：清朝并没有因为宗教和经济的目的依靠武力不停进行扩张，而是致力于将自身“转变为统治中国的正统王朝”，固守自己较为明晰的边界。即便是后来将新疆、外蒙以及西藏纳入疆域，也只是源于防御性的地缘战略考量。更为重要的是，作为“外来”王朝，清朝彻底改变了“视长城以北为化外，视所有非汉人族群为外番”的汉人王朝格局，奠定了今日多民族融合的国家基础，“从清代以前的以汉人为主体、以对华夏文明的认同为基础、边界模糊的原初型族群国家，过渡为一个多族群的、边界日趋清晰和固定的疆域国家”。

在国家转型上，清朝更是被我们误解颇多。作者从地缘、财政、认同三个维度，以翔实的数据和详尽的史料，客观而系统地阐述了从清朝到国民党政权再到新中国成立的演进过程，明确指出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转型历程。而这一切的起点，来自晚清在重重危机下以“自强”为旗号迈出的脚步，“当清朝于1911年走到终点时，中国已经经过重新打造，在基本维持其版图、避免边疆分离的同时，政权本身无论在军事还是行政、外交体制上，均经历了相当程度的现代化”。

从作者开篇抛出的问题来看，这不仅是一本回答现代中国往何处来，更要叩问今日中国往何处去的书。遗珠之憾便在于，作者在序言里提出的不少问题，如“经过几十年改革后中国所面临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方面的多重难题以及这些难题带来的不确定性，使人们有理由质问，一个大且强的中国能否在未来几十年继续维持现状？”以及紧随其后的几个更大的问题，到最后似乎有些语焉不详。

我们所坚信的是，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对一个国家而言，能够坦然面对来路、准确定位当下，自然也能勇敢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