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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花秸秆
站在最寒冷的季节,那些早已过了收获期的棉花秸秆,直挺挺地站在田边地头,被风吹得干皱的皮肤,暗红的色彩多像渐渐苍老的母亲。
这几株棉花一定是一位母亲种下的,尽管稀少没有几株,但从粗壮的枝干上还能看出,那位母亲曾经像经营自己的孩子般精心呵护着它们。从育苗、种植到打叶掐枝,都有一颗慈爱的心日日夜夜陪伴着成长。
没有牙齿甚至嘴巴已经豁开的它们,依然在刺骨的寒风中翘首。它们被严冬冻得僵硬的身子,是守望还是翘望?此刻,我仿佛懂得一个母亲的心思,这些不能穿越四季的草本植物,生命虽然短暂,但它给予与我们的,却是一生一世的温暖。
那是一树足以让母亲兴奋的棉桃,也是母亲最愿意看到和为之骄傲的,但母亲更愿意看到的,是秋天一过那棉桃开裂开来露出的一簇簇洁白冗长乃至将要垂挂下来的棉花。这些从童年一直护送我们到成年的东西,把我们的皮肤娇惯十分脆弱,以至于穿上不是从土地上生长的化学纤维之类的高档服装,皮肤就会瘙痒、生出红斑,很不舒服。这些被母亲精心纺织后紧贴在我们身上的棉衣棉布,穿越我们生命的每一个季节,是我们生命中不能忘记的丝丝缕缕。
童年的寒冷就是在这些棉花的包裹下度过的。冬夜,在煤油灯的暗淡光线中,我趴在桌子上写着刚刚认识的几个汉字,母亲则坐在一边,一针一线做着棉衣棉裤和从脚底温暖起的棉鞋。密密的针脚上下翻飞,把棉花缝制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不论身上散发出怎样的异味,抱成团阻挡寒流的棉花总会在身边不弃不离。
望着那些在寒冷的季节渐渐老去的秸秆,除了用下跪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感恩,我们还能用什么更生动的语言去表达我们的感激?
他
在公交车上,坐在前排的那位已不是电视采访中西装革履的他。我见过他,见过他的工厂和他领导的几百号人。
“回家?”
“回家。”并排的一个人和他搭讪。
“今天怎么不开车回去?”
“母亲不愿意看到那车,说和乡亲们有距离,说咱乡下的娃不要拽那不属于咱的东西。”
他嘿嘿一笑。
他也嘿嘿一笑。厚厚的羽绒服裹着他那已经开始发胖的身子。
我对这样的“土财主”并无好感,不是我对他们有什么偏见,而是在农村还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创业发了家,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根,要么装腔作势,要么对四邻爱理不理,好像兜兜里有了几个钱就憋得难受,非要张扬一番,非要土鸡变成了凤凰似的。
而对于我面前的这个人,我还没有太多的厌恶。他帮助许多打工子弟,也还为村里的敬老院捐过钱。或许是他的这颗爱心,是我对他有了好感。无意中,在他的皮鞋上,我还分明看到对我是那样熟悉的一两点泥土。
到一个岔口下了车,他和搭讪的人扬了扬手。那是一个与我居住的地方邻近的村子,村子里手工作坊多,出门做生意的也多。他应该是其中小有成就的一个吧。
隔着车窗玻璃,我看到他手中蛋糕上大大“寿”字格外耀眼。
捡垃圾者
这一定不是我的母亲。
在天还没亮的路上,我经常看到她左手拿着电筒,右手拿着一根长干,穿行于每栋楼间的垃圾洞前,将那些饮料瓶之类的东西装在肩膀上的蛇皮袋内。
她一定不是我的母亲,但她是另外一个孩子的母亲。四十多岁的她头裹着纱巾,戴着口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天天如此。
她或许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更不愿让认识自己的施舍些什么。她一定是在供养着上学的孩子,抑或捡些垃圾填补生活。她把施舍看的那样的耻辱,她宁可每天都在黎明悄悄走出家门……
四十多岁,在我们这个小城市,每月的低保不足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一个在上学的孩子,一个被车撞断了双腿的丈夫,两座大山挑在肩上,把她压得比实际年龄整整大了一轮。“4050”人群的无一技之长,让她对生活从不敢懈怠。
在我面前,那萤火虫般闪闪烁烁的灯光,又拐进另一栋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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