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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籍广东开平,1923年农历四月十五出生于澳门,上面有四个姐姐。父亲长年在秘鲁谋生,最后病死在那里。我小时候在澳门读小学,只读了四年书,因为家里没钱,就没得读了。后来,二姐姐在广东曲江五里亭“万国医务团”工作,可以供我读书,于是,只读过四年书的我报考广西桂林大学,结果被备取了。
我去桂林读书的时间大约是1941年。路过湖南衡阳时,没有了钱,在火车站逗留,忽然上来五六个当兵的,说要检查,他们以为我是奸细,关了10天后把我带到县政府。
审问我的人叫容有略,是黄埔一期学生,当时担任第十军参谋长。容有略是香山湾仔人,香山湾仔就在澳门的对面,他同我也算是老乡了。他先问了我有关澳门的一些事和个人情况,然后问我出来干什么,我说打算到桂林读书,他就说这年头读书没用,你这么聪明,还不如去读军校,出来当军官,打日本人。我说好的。
于是他们就送我到设在贵州独山的黄埔军校独山分校学习。学校约有三百多名学员,我们属第十七期,我们班五六十个人。在军校训练很苦,有位名叫彭光烈的四川籍教官,动辄体罚我,让我双手高举步枪,站在太阳底下,从上午到下午八个小时,连尿尿都不允许。
除了训练,还要去锯树,造房子,为下一届学员入学做准备。我训练很刻苦,教官让我与他对打,总被他打趴在地上。教官就用竹制的刀打我,让我爬起来再练。经过苦练,后来教官终于被我打败了。在军校时,爬山比赛我得了第一名,奖了五斤猪肉,第二名奖了三斤。
夏天、冬天都过了,我大约读了十一个多月的军校,出来后就加入部队,驻扎在湖南的常德、长沙、衡阳一带,与日本人打仗。
我本善良,无可奈何枪毙军长
有一天,我们抓到了一个日本兵,当时日本飞机每天要来轰炸,我们把日本兵绑在街道上,心想让日本飞机炸死他算了,结果还是没有炸死。我们就打他,敲他。我们太恨日本兵了。他的胸前口袋里放着一张“千针符”,是用针绣的,可以保佑平安,日本人也信的。他口袋里还写着他家人的名字,看了我也很难过,但是没有办法,你死我活,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其实我很慈善的。在家我杀鹅,鹅一下子没死,鹅追我逃,把我吓死了!很奇怪,杀日本人一点不手软,抗战中,被我打死的日本人起码有20多个。1945年12月,第九战区司令部发布训令,颁发给我奖状和精忠救国银质奖章(编号658号)。
最难过的是杀逃兵。部队出去打仗,有的战死了,有的趁乱当了逃兵,能够回来的也就六七成。杀逃兵也要我们来执行,不能用枪,枪声会惊动敌人,用的是大刀,规定一刀解决,不可以第二刀。我实在不忍心,但也没办法,杀逃兵之前,我只好对他说声对不起了。
蒋中正来衡山召开南岳军事会议,有一位叫张德能的军长,因为违背军令,擅自撤离长沙,被拉出会场枪毙,也是由我执行的。我是特务排排长。
那天,一位姓邓的团长小声告诉我,让带两个兵把张军长抓起来枪毙,他指给我看是哪一个。张军长坐在师、军长堆里,我印象很深。蒋中正质问他,你撤退了没有,张喊没有。我们把他帽子摘掉,拉出座位用绳子把他自上而下绑起来,他的脸吓白了。
我手下两个士兵一边一个把他挟出会场,拉出门外没多远,我叫他跪下,用左轮手枪朝他后脑勺开了一枪,倒地后又在他的后背补了一枪,一共打了两枪。
杀自己部队的军长,心里很不舒服,晚上也睡不好。张军长是广东开平人,与我还是同乡。他也有母亲孩子,一想起来就难受。
告别军旅,自谋生路平常人生
后来,我所在的部队奉命开拔到江苏徐州,时间大概是1946年的3月,去跟共产党军队打仗。结果第一仗就败了,原因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团被共产党部队策反了,于是露出了一个缺口。
打日本人我不怕死,现在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实在不想打,我就提出退伍申请,提了四次,团长就是不批不报。最后,薛岳的儿子把我的报告递给薛司令的副官,副官把报告递给了薛司令。薛司令长官亲自批准我请长假,时间是1946年的4月底,5月初,给了15万元钱和一支枪、一匹马和一个勤务兵。勤务兵名叫彭和林,福建洪厝祠人。
我们就上路了,路上有检查,我们有离职证明书,不怕。那匹马在广东坪石被我卖了,价值五万元。那把美国产的手枪,很重,威力也大,小炮似的,名叫航空曲(Fourtyfive),是在香港卖掉的,也卖了五万元钱,五万元,当时够买一套西装。
离开部队回到澳门后,我去了大姐夫办的万隆五金厂当经理,彭和林跟我一起干。后来我到了何鸿燊办的顺德船务公司,彭也回福建去了。我在船务公司干了41年,先是跑澳门、佛山、香港,1949年以后,我就跑澳门至香港。
1971年,我工作的佛山号客轮沉没,一百多人都死了。那一天我刚好没去,老婆生儿子,因此请假。命大吧!我属猫,猫有九条命呢,不是吗?在顺德船务公司干到70岁,我不干了,回家了。
我结婚很晚的,1970年才结婚。母亲生病,我服侍了母亲14年,借钱为她治病,条件不好。我母亲是1962年去世的。老婆小我25岁。有一子一女,儿子在香港,女儿在温哥华。
我一共去过台湾6次,第一次去是母亲去世后,找了国民党的有关部门,希望给点钱,给点福利。但去了后,有关部门相互推脱。在台湾碰到了一些战友,也见了老师长容有略,我给他带去一条烟、一瓶酒,他在家里请我喝酒。我也到台中找了薛长官,他没办法,就写了一封信,让我去找“侨委会”的人,结果人家把信拿去放到抽屉里,没有下文。(泪流满面)。当年我们打日本人,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到头来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