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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扬
山峦在晨雾中变幻,木鼓和短笛唤醒虫鸣,火塘毕剥煨热一壶浓茶;这里是祖国西南边陲之一隅——西盟:一抹洒落在高山峡谷间的翠。这块丰饶的沃土,滋养了斑斓的民族文化、塑造了刚毅的民族性情。同样是在这块见证民族团结的热土,盟誓碑无声矗立,留下无数感人至深的故事与传奇。由青年作家苏钰琁创作的小说《七日》(云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6月出版),即是一部书写佤山风情、吟咏民族情谊的精悍作品。作者巧妙地运用倒叙、插叙等手法,以李保罹难的“七日”为引,铺开一组西盟英杰的速写,将西盟慷慨悲壮的革命抗争史浓缩于紧凑的七个章节,写尽了佤山的灵秀与豪迈。
时间拨回至1950年。这一年,云南解放,三迤大地气象一新。然而在毗邻缅甸的边境地区,国民党反动势力包藏祸心悄然布局,企图破坏团结、分裂国家。作者选择了新中国成立一周年国庆观礼这一标志事件,经由边疆少数民族头人与前往开展民族工作的同志的性格碰撞、观念冲突、坦诚相交等细节展开刻画,对比反动势力截然相反的利诱与威逼,层层递进,将边疆少数民族同胞从戒心、疑心到安心、真心的转变自然串起。
有生机的创作离不了眼光。《七日》对西盟佤山风土人情的捕捉,直将读者移至斑斓民族文化的穹顶之下。对风物、陈设、习俗等细节的反复铺陈,缩近了读者与神秘民族文化的距离,使符号化的文化遗产瞬时鲜活起来。原始的自然风光呼应着朴拙的生活图景,奠定了全书的基调,也为随后故事的展开绘好了底色。在景物的点缀之间,情节游动起来;一碗茶香贯穿首尾,是旧情谊、是生死局、是患难情、是信念的最终抉择。大幕缓缓拉开,人物走上前台。
灵动的人物刻画,足见作者文字驾驭之功,也使整部作品富有生气,隽永而易读。
李保腰佩银刀,不怒自威。他是族人心中无可替代的西盟土司代办,多年守护一方平安。故事里的他总低低笑着,目光炯炯。敌人惧他、家人护他、族人敬他。邪祟躲不过他的眼睛、危难拦不住他的骁勇,然而,便是他少时救下的同族兄弟,在利益的蛊惑下使他折戟。
拉勐虎背熊腰,翘起的胡子下满是开怀。不同于李保略带神秘感的人物叙事,作者对拉勐的描绘采用的则是直笔铺陈。作为佤族部落的大头人,他以智慧化解干戈,细致地维持着佤寨的和平与繁荣。他是佤族的勇士,是温柔的父亲,也是谨慎保守的头领。面对古老的传统和风俗,他在思想的斗争中超越了传统,接纳了党的邀请,跨出了佤山,走向了北京。在拉勐的世界里,反差与冲突是一组重要的性格构成。传统与新生之间横着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也形成了人物性格巨大的张力。
屈洪斋与鑫副官是故事中不折不扣的反派。为破坏民族团结、分裂民族情感,两人所代表的国民党反动派煽动西盟地区民族斗争,诱骗、挟持西盟土司代办李保出境并将其活埋。作者在塑造两个人物时,并未以平面化的白描对人性之恶展开复刻,而是以细腻、具有区分度的笔触使两个人物形象截然分开。屈洪斋之诈,对应的是他对国民党反动势力近乎疯狂的效忠,不论黑白、不计后果。在李保罹难前,他心中虽曾浮起一丝英雄相惜,但终于在开出的价码被严词拒绝后恼羞成怒,狰狞俱显。
此外,作者还塑造了黑衣鹤发的舒炳忠、孩子气的雅海、眼睛会说话的妮轰、坦率却有些冒失的严春、身穿藏青呢子中山装的岩火龙等一批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借由人物装扮、神情动作、语言对话、环境烘托,寥寥涂抹,即令人物形象跃然纸上。而人物之间父子、夫妻、同志、战友、仆从的情感脉络,则为人物性格着上了颜色、为人格充实了血肉。纵观全书,人物立住,便已讲好了大半故事。
“敬今晚垂落的月亮。”“敬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阳。”
李保罹难前,曾忆及少时与父亲的对话。彼时的温暖与意气风发,此刻已化作绝望与无限悲辛。闪现的一幕,简单的对话,暗示了人物的结局,也承托起人物复杂的情绪。这是我尤其喜欢的一段文字。在主人公碎片式的记忆复现里,亲情、友情、民族情、家国情层层叠起,唤醒了他残存的感官,确认了他最后的意志。
《七日》对人情的抒写是炽热而精巧的,正如作者笔下佤山的风土。李保和妻子娜朵的互敬,在初遇的舍命相救里,在事业的理解帮衬里;李保弥留时的牵挂,娜朵支撑病体的等待,则道出了两人在风雨年代里的并肩扶持。多年未见的木香阿姐,参加了革命,再见时依旧是岩火龙记忆里那个心地善良的友人。岩火龙小时候曾受木香救助,而故事的结尾,岩火龙追随木香的信仰,怀揣着守护的信念血洒故土。
作者以情节打通情感,使读者得以经人物窥见大爱。灵动神秘的景象、可亲可敬的人物、炽热诚挚的情思相互作用,互为呼应;全书至此,精神浑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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