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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来森
手记,顾名思义,“随手所记”。它具有随意性、随时性、自由性的特点。正因为如此,也才最能见得作家的真性情,真思想。
许多作家,都有记“手记”(或称之为“笔记”)的习惯,如:加缪就有三卷本的《加缪手记》;毛姆则有《毛姆笔记》一书。《契诃夫手记》,亦是此类书之一也。
《契诃夫手记》,所记内容,可用一个词概括之,那就是“博杂”。
所记内容,多多。诸如,一段对话,一个场景,一个人的肖像描写,一些幽默的故事、诙谐的语言、哲理性的表达,景物描写片段练笔,偶然的思考所得、读书心得,对语言的选择和锤炼,对许多事物、现象、思想等的认知和理解,对现实和社会的批判和讽刺,对作家作品的简短评价,所写小说、戏剧的简单构思,某种特定状态下的心情,等等。
可以说,内容博杂繁富,包罗万象。
尽管如此,阅读之后,若然我们进行必要的爬梳剔抉,归纳总结,仍然能找出一些共性或者本质性的东西。
首先,我们可以看出契诃夫观察事物、人物、社会现象的视角。他总是望向低处,他关注的是社会底层,如小官吏、小职员、仆人、妓女、保姆、农民、小商人、无业游民、乞丐等。他的观察点,不在高层,不在大人物身上,他从不记录大人物的表现,他的手记内容,笔下几乎全是底层人物——他们的疾苦,他们的语言、行为,他们的思想、精神,他们的种种。而且,契诃夫在观察和记录中,还总是表现出鲜明的态度,或者说爱憎,立场分明。
再者,可以见得契诃夫“手记”,重点还是在“用”。他的“手记”中的许多人物故事、文字片段,都形成了他小说或者戏剧的构思,或者故事情节。最典型的就是他的短篇小说《套中人》的形象原型。在“手记”中,他对“原型”人物(是一位作家),有着多达三次的记录,最终,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形成,就是契诃夫对“手记”“典型化”之后的结果。
不过,就我而言,更关心的还是《契诃夫手记》中,所能见到的契诃夫“这个人”——他对某些重大社会问题的看法,他的认知观、哲学观,他的创作思想、创作理论等。
契诃夫在其“手记”中,通过一个个的片段,一点点的思考,展现了他对种种问题或者现象的看法,如:对统治者(统治阶级)病态心理的分析、对“不平等”的危害的分析、对“女权论者”言论的评价、对“知识分子”的评价、对“快乐与幸福”的评价、对个人“信仰”的评价,以及对历史的认知等等。
在这儿,特别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契诃夫对“俄罗斯民族劣根性”的分析。在多个片段中,他分析了俄罗斯民族的虚浮的性情、把一切都看得“平淡”的麻木思想、以轻蔑的态度对待他人的态度、以及屈从权威、自甘卑贱、害怕自由的奴性本质,等等。真可谓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作为作家,我们自然不能忽视契诃夫在其“手记”中,所表达出来的关于“文学及创作”的种种思考。
例如,他说:“诗歌以及小说戏剧之类,所包含的并不是现在所需要的东西,而是所希求的东西;不是远离大众的东西,而是表现出大众之中的先进分子所希求的东西。”这段文字,实际上是在指出:文学作品“应该怎么样”——文学作品,应该具有超前性,应该贴近群众、贴近生活,而且,还要表现大众之中先进代表者的希求。
在“手记”中,契诃夫还指出了作为作家:如何观察生活、塑造人物的问题,作家作品的“整体与局部”的关系问题。他也谈到了群众的艺术认知,他认为:“群众真正爱的艺术,是平凡的、他们早就熟知的,和已经习惯的东西。”如此种种,虽不全面,但也见其创作思想之一斑。
一位作家的哲学高度,取决于他的哲学思维,而这种哲学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则表现在他的哲理性语言表达上。在契诃夫“手记”中,哲理性的表达语言,可以说,比比皆是。不妨列举几例:“在妇女染有庸俗化习气的家庭里,最容易培养出骗子、恶棍和不务正业的东西来。”“不论是爱情、友情,和尊敬之心,都不能像对某种事物的共同的仇恨那样,容易把人团结起来。”对与不对,自当别论,但这总是契诃夫独出机杼的哲理思考吧。
从《契诃夫手记》中,我们还能印证与其小说一致的语言风格,那就是处处充满了机智、幽默和讽刺。读来,颇有让人“解颐”之处,但于“解颐”的过程会中,又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思考,有所感,并有所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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