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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煤
父亲有一门挨累受罪的手艺:摇煤球。记不清多少载寒冷漫长的冬季,五里三庄数千家的炉眼儿,就全凭着父亲的心血点燃了。
父亲也和他终日摇的的煤一样,深沉、呆板和实在。在每年的秋冬两季,绝大多数日子里,父亲都是给公家摇煤,再由村上统一卖给各家各户。
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令我终生难忘,也是我对平凡的父亲有了深刻的理解。
那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一个清冷冷的早晨,父亲去给我们小学校摇煤球儿。课间,一大群男女同学呼啦啦地像小蜜蜂似的围在小操场上观看父亲笨拙的摇煤。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天真的笑语,父亲黑黝黝的脸膛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突然间,不知是哪一个调皮的同学喊出了一段让我难看和无地自容的顺口溜:
“结实、结实没出息,送你一句俏皮话,摇煤摇了半辈子,下辈儿准会滚黑蛋。”
“结实”是我父亲的外号儿。顿时,小操场上像炸了窝似的,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
那一刻,父亲一下显得苍老了许多。他乌黑的脸上拧成了一个愁疙瘩,像木刻一般冷俊、铁青和斑驳。
放学的时候,那群调皮的同学把握围在课桌前,挥舞小手像开批斗会似的又喊开了:
“结实、结实没出息……”
我气愤至极,抡起书包和那群同学对打了起来。课桌、课椅掀翻了一地,我的书本也从书包里飞了出来,散落了一地。那帮同学落荒而逃。
狼藉不堪的教师里,至剩下伤心的我,还委屈的趴在课桌上号啕大哭。
父亲不知怎么知道了,一声不吭的走进教室里。他没有理睬我,只是默默地扶起东倒西歪的课桌、课椅,按原位一个个认真地码放整齐。
最后,父亲毅然甩掉了那件黑乎乎的粘满煤末子的破棉袄,又脱下贴身的干净的汗衫儿。在我百思不解的时候,父亲用带着他体温的汗衫,裹住他黑乎乎的手掌,光着他瘦弱的背脊,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一件件、一本本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课本和文具。他轻轻地吹落书本上的灰尘,爱惜地装进书包里,神情严肃的将书包递给了泪汪汪地我。半晌,他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而又朴实的话:“孩子,识字,才受人敬重哩!”
说完,父亲抄起从不离身的二锅头酒瓶儿“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半瓶儿。然后,他光着膀子,挟着棉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那倔强的身影消失在刺骨的夜风中。
那晚,父亲高烧不止。
娘告诉我,父亲是光着膀子从二里外的小学校里走回来的。那一刻,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头一热,对他的怨恨和鄙视都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许多年里,父亲给了我许多许多的爱,但唯有儿时那晚父亲用汗衫裹手替我捡拾书本的情景,让我终不敢忘却,历历在目……
哦!父爱如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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