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如果说春色满园,铺就一路热烈;秋气浓郁,染得一路缤纷;冬雪皑皑,演绎一路安逸,那么,整个世界聒噪到极致,喧嚣到至臻,由此成为人间烟火气的真性情、真滋味,便是那夏日的一路暖欢。
夏天走到了这一步,微风不再,煦风远离,世间一切好像换了一副模样。脚下的土地热得烫人,大树下蹲守的小狗伸出猩红的舌头,小猫眯缝着双眼,做着美的梦,树上的叶子耷拉着肢体,一幅被强光拿下的无奈,大路旁草地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也懒得与日头抗衡,以暂且的认输作为退让,春日里还在南墙根晒太阳的老爷爷老奶奶,丢弃臃肿衣着,凭借多年积攒的经验,与太阳玩着捉迷藏……夏风走到哪,哪里就是谧静一般的懒洋洋一片,极力为夏日的喧嚣做着铺垫。
往往,最精彩处蕴藏在无意间。也就在这时,无法掩盖也掩盖不住的,却是夏的声音的流淌。夏,使出浑身解数,不遗余力地发出自己的声音,灌满世间每个角落,钻进大街小巷每个死角,游荡于每个人的耳旁,肆意舒展苦等了几个季节的口干舌燥,去演奏一场自弹自唱的交响乐,让世界感知存在。
蛙鸣潜伏
在城市关于夏的调音板上,除了人声车笛声机械运作声,几乎没有它音,完全不同于乡下。记忆深处的夏,老家最有意思。日头越是炙热,村里村外越是有了夏的蔓延,越是显示夏的脉动和活泛,还有声音的波浪,犹如平静的湖水被一只小鸟轻触点水打破平静。
酷夏的喧嚣,叫得最激进的,非蝉莫属,没有蝉鸣,夏天好似都不完整。初来乍到,蝉鸣滋溜一声就没了踪影,那是它们在润嗓试唱,或许它的父母就在身边,正一声声教授练声和发音,显得稚嫩而柔润,这时还不能发动众蝉一呼百应,进而带动夏的喧嚣。
待到渐渐成熟起来,小蝉掌握了一些发声技巧,便开始迫不及待地用五音不全去一展歌喉,在此起彼伏的众多蝉声里,那些稚声嫩语,虽单调,枯燥,却已被无情压制和保全覆盖,即便歇斯底里涨红了脸,方才有点动静,最终结果只是带来饭食的增量。在乡下,最愿意听那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蝉鸣,几乎手持接力棒将乡间小路沟壑湾畔连成一片,真成了不是一只蝉在奋斗呢。
多年来,沉淀夏的留声,我心存遗憾,就是上世纪80年代从事煤矿井下工作那几年,与蝉鸣无缘了。井下,四季不怎么分明。尤其到了夏季,将蝉鸣灌满耳朵,带到地层深处,矿压把那些蝉声慢慢吞噬,换作风钻嘀嗒声,水流哗啦声,而这些,井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虽有些单一,但却是充填了物质的贫乏。蝉鸣,属于精神范畴,而仅有陶醉于蝉鸣,没有自己的工作岗位,人也不能更好地过活。这些年,物质富足些了,我却用文字来补偿欠下的蝉鸣,以慰藉精神。
琉璃蛙
酷夏氤氲着喧嚣,不能没有蛙鸣。面对蝉鸣,蛙们不甘示弱,恰似冥冥之中已经分了工,蝉儿上白班,蛙儿上晚班,即便错了时辰也有零打碎敲的声音互换。夜幕降临,早早吃过晚饭的蛙儿,开始引吭高歌于夜间的音乐大排档。蛙界,有着竞赛比武的传统,你鸣它也鸣,你停它也停,要么短暂停摆几秒钟,要么整场音乐会没有停歇,一幕接着一幕,一场接着一场,尤其是农村老家居住时,“草深无处不鸣蛙”,蛙鸣成为梦中的鼓点,蛙鼓琅琅,人声鼾鼾,伴随奶奶摇着蒲扇扇来的风,一起走过人生的那段路程。
酷夏的喧嚣,永远是盛大开场,戛然收场,不给人留下任何拖泥带水的念想。
恰在这时,虫吟也来凑热闹。草地里,石缝里,窗台上,墙角边……在意想不到的地儿,都有虫儿在那儿坐窝或作旅程小憩的站台,不等你发现,它已经溜之大吉,循声望去,也难知下落。最为奇特的是,在煤矿井下,夏日里也是有虫吟的。它们坐上免费的矿车,隐匿在木板下,一站直达工作面。风钻停一会了,它就抓住机会叫几声,成了夏声在矿下的点缀。真的不知道,井下那些虫儿,它的父母孩儿兄弟是不是在地面一直担心着呢。我真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啊。
我发现,除了夏声的聒噪,无声或许是我没有特异功能还不能听懂声音的萤火虫匆匆赶来,此时无声胜有声,它是来为酷夏的喧嚣照明路程,前来导航的,怕是声光迷了路,它在默默奉献自己的光,发出自己的热,就凭这点,我觉得萤火虫就值得尊重。
曾有人说,听夏日的蝉鸣蛙叫如芒刺骨。而我却以为,应该换个角度看。鼓噪之中喧嚣之中,不正是显现着世界无尽的活力吗。
图文 张修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