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窗外的“风景”

抬头望湖

        午休一过，父亲带着狗狗下楼去了，我则和母亲坐在了阳台的藤椅上。母亲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这是母亲的惯常做法。自从母亲年纪增大，又做了髋关节手术以后，阳台上宽大敞亮的玻璃窗户便成了她与外界沟通的主要地方。闲暇时，她总爱坐在阳台上欣赏窗外的“风景”。当然了，母亲窗外的风景既不是春天时的花开烂漫，也不是金秋时节的落叶纷飞，更不是数九寒冬的银装素裹，而是自有一番隐私，这个隐私就是她对家人的爱和牵挂。
        “看你爸爸这个人真奇怪，明明西边有阴凉，他不走，偏要在东面的太阳底下走，也不嫌晒。”母亲一边看着楼下的父亲，一边嗔怪着。
我顺着母亲的视线往楼下望去，果不其然，父亲从容地走在太阳底下，而狗狗则跟在父亲身后蹦蹦跳跳地“沐浴”着午后的日光浴。
        其实，母亲每天通过这扇窗户关注的人除了父亲，还有我们，以及与我们有关的一切。比如：我经常乘坐的公交车多长时间跑一趟，最近的发车时间有何变化等等，总之，凡是和我们有关的一切事物，母亲肯定清楚得和了解自己的手指一样。
        有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父母家里用午餐，于是，每天中午固定的时间，母亲定会站在窗口，看着我有可能乘坐的公交车一辆一辆地通过。如果下车的乘客中间恰巧有人穿着和我相似的衣服，母亲便会注视着这个人的行动方向，直到此人走进别的楼里才罢休。所以，那些日子，每当我推开家门，母亲迎接我的第一句话十有八九是：“我看见车上下来个人，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还以为是你了。”有时，单位事多，回家晚了，母亲便会说：“我估摸着时间你该回来了，但看着公交车接连上去了好几趟，就是没看见你下车。”
        还有，母亲通过窗户不仅关心着我的来，更关心着我的去。也许对于母亲来说，来可以用目光一点一点追随着我的身影直到进入家门，目的地只有一个，而去却只能通过窗户目送一段有限的距离，且不知目的地在何方的缘故吧。所以，每次我离开父母家，母亲都会送我到电梯口，当电梯门在母亲的视线里关闭了的时候，母亲返回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走到窗户前向窗外望去。更多的时候，母亲为了能更准确地捕捉我的行走轨迹，会挨着家里所有的窗户，从东窗到西窗，从客厅到卧室，直到我消失在所有窗户的视线范围之外。
        面对母亲的如此举动，我也常常在想，母亲之所以这么做，也许是因为人随着年龄越大，社会交往越窄，导致大部分的精力或注意力都放在了家人身上的缘故吧。试想，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之后，早已看淡了人世间的冷暖是非，唯有身边的亲人才是自己一生值得惦记的事儿。
        还记得去年夏天的一天，楼下的一家商场外面正在搞店庆促销活动，从来不肯闲下来的父亲像平时一样去商场外面的摊位前帮摊主整理腾空的纸箱子。但是，就在父亲刚走后不久，外面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正在沙发上看闲书的我看着越来越暗的光线，以及墨云翻滚的天空，心里不禁一怔：不好，要下暴雨了！转瞬，随着一阵树摇纸飞的狂风刮起，硬币大小的雨点便“啪啪”地打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父亲这次肯定要淋雨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阳台上。而此时，焦急的母亲正望着那家商场的方向，手里拿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打。我疑惑地问：“妈，你怎么不赶紧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快点回来。”
        “怕他这时候正忙着，顾不上接电话。”母亲说。我和母亲隔着窗户望着商场那边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正忙着收摊位而乱成一团的人们，极力寻找着父亲的身影，直到雨越来越大，场地上的人越来越少，完全被一团白色的水雾笼罩着……
        看着母亲焦急且迟疑的眼神，我不禁在想，若干年后，当我老了，不再为世事烦心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像母亲一样，每日坐在窗户前，欣赏着窗外属于自己的那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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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细微处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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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风景里满是牵挂哈

dongzi

每日坐在窗户前，欣赏着窗外属于自己的那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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