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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
大黑是我在老家养的一只狗。大黑皮毛光滑如缎,每有人看见大黑都说这狗的皮子一定值钱,但对于这样的话我都恨之入骨,仿佛他们就要剥夺去大黑的生存权,要撕去那黑缎般的皮,换来一包带咀的香烟。
那时乡人有包带咀的香烟,那可是件比较令人羡慕的颜面事,而收集过滤嘴香烟盒就成了孩提时的我们所追求的大事。大黑就是我用五张过滤嘴香烟盒从同村的二麻子那里换来的。那时的大黑还只能称为小黑,它那时还小,嗷嗷待哺才断奶。从二麻子手里抱过它时,它满眼的惶恐无助,呜呜乱叫,而二麻子眼里也同样充满了不舍。但当我晃动着手里那五张漂亮精致的过滤嘴香烟盒时,二麻子眼里的不舍一下子就被喜悦淹没了。“好好的养,不要打它!”看见他一蹦一跳消失在夜幕低垂的小路上,怀里的小黑呜呜声更大了,并四腿乱蹬,想挣脱我的怀抱,去追它的小主人。
村里人养狗是常事,一可看见护院,二可逗趣玩耍,但也造成了狗满为患。一旦有人进村,那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就响彻不停,假如要跨院越村,那你可要多加提防。我所居住的院子有五户人家,也就养了五头狗,小黑很快就成了院里其他大狗的朋友,并和它们打成了一片。有时大狗故意用前爪将肉滚滚的小黑刨到,有时又用大大的嘴将小黑含在嘴里,移到它们的窝里嬉戏。小黑成了它们的孩子。
小黑成为大黑仿佛只是一夜的时间。那天开门我那肉滚滚的小黑突然就不见了,它成了一只凶悍的大黑狗,四肢强健,皮毛光滑如缎。它也俨然成了群狗的首领,带领这些狗们四处征战,捍卫着我们群居的院落。最著名的一场战役是大黑带领五只狗将途经院外的俩路人追赶得落荒而逃,有一人在跳过一土坎时摔断了腿,虽最后我们曾做了赔偿,但院有恶狗!成了远近让人不寒而栗的招牌。这也就直接成了大黑的死亡原因。
狂犬病!当这让人心悸的词落入人群炸裂开来时,灭狗成了那时抑制狂犬病蔓延的最有效措施。首当其冲,我们院落成了全公社第一个征讨的地方,拿第一个开刀的是大黑。当大黑被几个公社派来灭狗的壮汉围堵在我家猪圈里时,我第一次看见了它眼里流淌出了泪,凶悍没有了,眼里满是恐惧神情,那双带泪的眼睛一直深刻在我的脑海里,虽事过多年,但仍无法抹去那双凄楚的眼神。
我掩面狂奔,一人静静地独坐在院外的那座山坡上,耳里传来大黑凄厉的哀号声,刺得我的眼泪扑簌簌直淌。
夜里,院落里飘满了清香的肉味,那是大黑和它的亲人们的香味。煤油灯光里晃动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我呆坐在大黑空荡荡的窝前,只是一个劲地抹泪。看见朦胧灯光里摇曳的人影,也摇碎了我童年时一段美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