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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知物之心照耀自在之物

发表于 2023-8-8 16:47:15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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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龚学明诗集《不可复制的旅程》
李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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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令人窒息的闷热里读龚学明即将出版的诗集,其感觉确如诗集的名字《不可复制的旅程》:开始是头晕胸闷心烦,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整个身心就像一条从黄土高原上冲下并进入平原的河流,逐渐沉淀、清晰、安静,并进入到凝想和沉思之中。于是我想,龚学明写诗是不是也是这样,在烦闷又浮躁的人生中找到一个荫凉之处,让自己清静又能自由遐想和深思。这个过程不但不可复制,其灵魂也必将经过一种搏斗、跋涉、不断凝结和跃迁,最终迈向真实纯粹净美理性之境界。就像他在《在山间》里写的这样:“一条山路指向浓密的/远方/有些神秘,但又绝不犹豫。/七月,我们在空落中寻找浓密/山路绿色的树紧紧依靠/让房舍露出红色一角”。

  这静谧之境虽是写实,却是他内心理想的显现。这段诗有个大家可能忽略的词,就是“空落”。正是因为空落,诗人才去寻找“浓密”“神秘”的绿荫,以平息和填充空荡而没有着落的心。我们可以把空落理解成人在现实中的状态,它代表着尘世中的烦和游荡、无意义和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之轻,而写诗就是让人生织出绿茵,或者说通过写诗摆脱现实中的嘈杂和燥热,让生命充满诗意,犹如绿色稠密的树林中乍露出的“红色一角”从而唤醒心灵,并为悬着的心灵找到落脚的陆地,这就是龚学明不可复制的旅程之目的。而这个旅程是不断纯化和诗化的过程,并伴随着越来越深的思考。或者说思,叠加的思,像掘进机不断深入的思,是诗化甚至是他写诗的方式。所以他的诗充满了理性和格物的成分,让他即使写理想,写梦境,写隐约的情感也不火星迸溅,而是理智地梳理和分析,诗从不漫溢,而是在理性的渠道里有规则地行进。比如他写象征着他的理想,是所有诗意聚集地的敬亭山,也一样的平静,并充满了思辨,看不见飞扬的情感:“我把敬亭山放在我的心里/不是因为重,而是因为静/……/其实,我从没到过敬亭山/但我多次接近敬亭山——/在最烦躁的时候,我知道/一只鸟飞远的好;/我微微一笑,眼睛半闭半开/就看到了在一首诗中/欢喜的李白//一瞬间的敬亭山/要用大半辈子的行走找到/它在远方,也在近处/它在天空,也在心里”

  敬亭山作为一种隐喻,承继甚至更集中了前面说的那个要抵达的纯静美好之境,也就是龚学明不可复制的旅程之终点。这里龚学明一是用敬亭山来与混乱的现实拉开距离,甚至是屏蔽现实;二这是一种换喻,套用常说的一个句式,就是人人心中有个敬亭山。敬亭山代表了诗人心中的信仰,虽是虚拟的,但它是诗人用幻想堆砌起来的理想之山。问题是很多诗人在理想面前都是兴奋不能自持,但龚学明只有些许的小激动,更多的是用冷静和清醒看待和解刨敬亭山,也就是理想与他的距离、在他心里的位置,甚至交杂着一些质疑和拷问。或许无意识中,他把敬亭山作为一种镜像,通过它来映照自己,认识自己,矫正自己和升华自己。所以诗里充满了自省和自信,对理想既敬畏又不盲从,既坚定又不着急,诗多了理性和哲学的成分,也呈现出平静的姿态和淡定的审美风度。

  这种平静的心态和姿态几乎遍布在龚学明所有的诗歌中,不论是写他亲历的山山水水,还是玄思、梦境和回忆,他都是用理性来统摄着诗歌的局势和进度,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这不仅是他写诗的态度和方法,甚至成为一种美学风格。造一个词来归纳他的这种写作就是“知观”,就是用代表辨析和探究的知性来结构诗歌,边写边思,用思考来编织词语和意象,来推进诗歌的速度和节奏。所以读他的诗你会忘记他哪个词特别特别,哪句话特别惊人,哪个比喻特别出人意料。你记住的是他整首诗传达出的思想,而且诗的一开始就在思,在质疑和诘问,给人的感觉他就像一个矿工,用思的钻头在深深地向地下挖掘。这是用知性用认识论的方法在观照生活,梳理生活,拔掉生活表面的杂芜,也穿过激情的蒸汽和情绪的泡沫,最后抵达他诗歌的核心那就是理性和思想。整个写作的过程他用的是剥离法,剥离掉事物表层的浮尘和迷雾,甚至耀目的光芒与花环,让事物的真相裸露,让真相后面的真理呈现,让花朵后面的果实呈现。我们顺手拿来他的《在亭林公园》,佐证一下:“秋天尚有一些花留给我们/木槿花有紫色的矜持/蓝花草令人惊喜/季节并不完全残忍,走走停停/仍可觅得植物间的温情//白鹭翻飞/在芜杂的生活里,美好的白/在动态中呈现/不同的人体会各有差异:/有人找回快干枯的童年/有人打开新奇的爱情//这古老之处/前山后院,景色俱在说话/枯萎的荷叶陷于凄苦/高大的琼树自责花开得早了些/有人意外撞见刘过之墓/像偶遇故知行鞠躬礼//一座山沉默深沉/我们指点和谈说只及表面/当你用手指轻抚过往之身/裸露的/即为美好/但,昆玉深藏/眼前的事实还需热爱/继续爱抚”。

  这首诗在龚学明的诗歌中属于白描成分比较重的,但它不是最热闹的口语诗人提倡的那种纯客观的记录,不是让非虚构的事实本身暴露诗意;也不是抒情诗人那种将所有看见的事物当做情感的符号。这首诗有白描的元素,因为他写的是他在公园里看见的事物,而且有顺序,应该算是别致的非虚构。但是仔细读一下,就会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里,都有虚有实,有感情倾向,更有理性的判断和辨析。整首诗里有一把尺子和弹簧秤,在测量也是在评估着他所看见的一切,这个尺子和秤就是他的思考。他用思抚摸他遇到的所有事物,边思边诗,随着思的深入,诗也挤出所有的水分,变得纯粹而结实。具体主题就是秋天虽然让万物凋谢,但生命并没有消亡,它只是隐藏得更深,而且温暖和善在继续,爱也在继续,而越是这样的时刻,越需要爱上爱,释放爱。这样的主题虽然不是别出心裁,但由于诗人的亲历性和细节的真实性,让诗歌依然生动而鲜活。同时说明龚学明的诗歌有情感渗入,但主要不是释放情感,情感只是思在行进时本能地流露,这里思是方向盘,甚至是剑,龚学明用它挑开包装和假象,让真理和真相暴露出来。当然所有这些跟使命无关,更多的源自他的气质和审美特性,源自于他对诗歌的个性化理解和操作习惯。

  这个操作习惯就是叙实,具体就是叙述实况。叙实比叙事更宽泛,实有时是事和人,有时仅仅是一种心境和感受,而且可以在经历的实景中加进自己的体会,甚至幻觉和预判,只要是真实的感觉和想法,就都属于叙实这个范畴。这样的诗歌更有张力和柔韧性,更宽阔和多重。以这首《每一次甜蜜都是伤害》为例:“这人世之重/不可承受。不能辨识美景的人/只能轻描淡写,轻声细语,在小小的/趣味中,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人世有多少幸福,如糖/在光亮中闪烁。不可否认神的仁慈:/创造一件瓷器,必让它有细腻的质感/在碎裂之前,定会安排惊世之叹。/阳光中洒布如金粉的亲情,如月色/美丽而清颖的欢爱,执子之手/在南方的美景中构想如一棵树一根藤/生下生命的复数。辨花草的名字/将一湖碧水收为私有,男耕女织/写诗种花……多么美!想象是生活/最好的部分,比天空干净,比芳香辽阔……”

  限于篇幅,我只引用了前半段。看似抒情的成分的多了,其实是在叙实,只不过这些实都是心中之实和情感之实,推动诗前行的依然是思以及追问和要探究事物的根本和真相,这些零碎的事件和说理共同指向也证明一个观念,那就是:甜蜜都是伤害的。它最终要表达的是因人生的疏忽感和不确定性,生命才特别芳香和美丽,这是咏叹之实,诗也因此变得浩瀚而又潋滟。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龚学明整体诗歌的审美特质,那就是“幽玄”,用日本美学家大西克礼的解释,幽玄就是“微暗、朦胧、薄明”,同时节奏上委婉、和缓,意境上深远而寂静。就像清晨的湖水,尽管有一层淡淡的薄雾,但只要站在它面前,依然能感觉出湖水的沉静而细腻,辽阔而深邃,且能拨动人的心弦。我把这理解成龚学明诗歌的核心,他写诗就是以知物之心去探究和照耀所有的自在之物,并解蔽它,让它变得清澈而澄明,真实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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