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过后话茶香——唐代宫廷保鲜茶具漫谈

亮剑一往无前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饮茶的国家，茶作为一种兼有药、饮两种功能的特殊食品，在唐宋时代已是一种普及性饮料，茶叶的贮藏保管自然受到特别重视。  
      江南春茶上市，正值梅雨季节。潮湿季节，如何保证茶饼团茶面干燥而色香不减，古人想了不少办法。宋代蔡襄在《茶录》中说：“茶宜箬叶而畏香药，喜温燥而忌湿冷，故收藏之家，以箬叶封裹入焙中，两三日一次，用火常如人体温温，则御湿润。”即是说茶要保干保鲜，宋人把茶置于烘篓中，烘去茶中水陆风湿之气。
      那么唐代人是如何保证茶叶的保质保鲜的呢？
　　唐代的陆羽在总结中唐时期的采茶、制茶、贮茶等过程使用的各种工具后，作出《茶经·二之具》，并描绘出每道工序使用的工具的图形及用途，可谓详细备至，为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陆羽讲茶饼成型之后，有水分，除放置于“芘莉”上自然干燥外，还要用烘焙工具进行人工干燥，所用工具为棨、扑、焙、贯、棚等。“焙”是炉具，焙上放置木制棚架谓之“棚”，把茶饼穿在竹竿上搁在棚上分层烘干谓之“贯”。烘干后再进行“育”。“育”就是把做好的茶饼放在一个木竹制的封藏箱内，“中置一器，贮煻煨火，令煴煴然。江南梅雨时，焚之以火”，就是说，置于这个特制的干燥箱内的茶饼，逢梅雨季节或天气湿度大时，可启动箱内的火煻，继续使茶叶保干保鲜。在一千多年前，聪明的唐代人发明这套茶叶烘干保鲜用具是十分了不起的，它对大唐茶文化的兴起无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千年之后，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问题，作为茶文化，在当时大唐王朝的宫廷里是如何进行的？这一问题，陆羽未曾详谈，《茶经》中也未曾细述。但可以推测，同是茶叶保鲜，皇家贵族与布衣百姓制作贮藏饮用茶叶的精细程度是大相径庭的。一九八七年，千年名刹法门寺爆出特大新闻：供宫廷用的茶具惊现于法门寺地宫。在法门寺地宫出土文物中，有一整套金银、琉璃、秘色瓷茶具，其中有两件被奉为国宝的金银器烘焙器，以鎏金镂空飞鸿球路纹银笼子和另一件金银丝结条笼子（见中华国宝P64、P63图），这两只金光灼灼，银亮熠熠的宫庭茶笼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其巧夺天工的绝美工艺即使在唐代工艺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堪为稀世珍品，可谓是“精微工妙辉煌极，照腾古今无与并”。
      法门寺茶具的出土，对唐人的茶文化进行了彻底、形象、生动、真实、全面的透视，它再现丰富了大唐帝国茶文化的内涵，也为大唐宫廷极其奢华的饮茶风尚作了一个有力的注脚。感谢一千多年前的僖宗陛下，他给我们留下了宫廷茶具的完整标本，为光大弘扬中国的茶文化做了一件历史性的大事。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代宫廷系列茶具有力证明：大唐饮茶器具民间多以普通陶瓷为主，而皇家贵族多以金银、其他金属、琉璃及秘色瓷作为茶具。
　　在本文将划上句号之际，顺便插入一段“小曲”，奉于友人同好，亦算是冥冥之中对鄙人学习研究唐宋茶文化的一点“感应”吧！
　　这只笼子（见图）系市场拣漏所得。卖者言河北保定所购云云。此器系锤鍱成型，通体镂空，底錾鱼子纹，紫铜胎，鎏金（金已少留），通高22厘米，壁厚0.2厘米，腹深13.4厘米，直口深腹，平底有提梁及盖，盖作穹顶，口沿下折与笼体扣合，系子母扣。通体镂空面积占器物表面八成，笼壁呈四开光内镂空，盖为穹状镂空，波斯盖钮，相连笼面为十六只飞鸟，主题纹样为飞鸟穿蔓草纹，纹为雁、鹦鹉和鸳鸯。龙盖、笼壁各饰8只飞鸟，四个开光内一对鸯鸳相对嬉戏，盖顶八只大小相同，分两组排列，振翅欲飞，形象生动。笼两侧口沿下铆接环耳，耳座为两只兽头，环耳上套置一扁条状提梁，梁上套有三段铜链与盖钮相连。大气秀美、稳重的笼体配以三只遒劲的三兽足，波斯萨珊王朝的纹饰风格隐于大唐文化的堂皇之气中，构成一件绝美的古代工艺品。尽管这件尤物在北方某个地方已历阅千年，表面的金碧辉煌似已隐去，但是它那唐王朝雍容的气度、精美的工艺，令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多少文人雅士茶客茶仙及文博工作者为之倾倒。可以肯定这只茶笼是唐代中后期一件具有极高工艺价值的艺术品，其工艺水平不亚于法门寺之宝品，它的出现不仅印证我中华民族茶文化之源远流长，也是我辉煌华夏文明的又一有力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