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温暖，半笺苍凉

dongzi

——读迟子建散文集《我的世界下雪了》
出版日期:2023-12-20   A04版●文体   山西工人报  

肖明明

生活不是上帝的诗篇，而是凡人的欢笑与眼泪。迟子建的《我的世界下雪了》就是这样一本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书。该书共收录58篇散文，字里行间充斥着北国大地的温暖与苍凉，展现了对童年和故乡的回望。

在这本书中，作者用最动情的笔触，为我们呈现出北国疆土的自然风光、民情风俗，以及那充满欢乐和幻想的童年时代。这与作者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作为从小在漠河北极村长大的孩子，触目可见的冰雪河流、明月极光，在成长的岁月里滋养她的心灵，也铸就了那如流水般浑然天成的文字。因此读完整本书，我仿佛看到有一轮经过雨雪洗礼后的月亮，正在天边冉冉升起。

作者以孩童的视角看待万物，在她笔下，世间万物都是有血有肉的精灵。暮色中的炊烟是房屋升起的云朵，是劈柴化成的幽魂；沉积了冬雪的白山是一只只来自天庭的白象；农具上的木节是它们的眼睛；火炉燃烧时会发出歌声……以及书中每一个平凡的人，融入自然的周遭环境便成了一颗珍珠，在作者的记忆之河里熠熠生辉。

在《寻石记》中，作者砸碎家中腌酸菜的青石后，又傻傻地听信母亲的气话，母亲骂她自己就是一块石头。她说，我要做山上的石头听风雨，做水底的石头亲吻鱼；在《照相去》中，去城里照相的路途上总有数不清的欢乐，赏花、捉蝴蝶，而当长大后回首往事时，她说，假如蝴蝶再朝我飞来，我绝不会扑它，就让它落在我的肩头，同我一起看天吧。这些场景如同一幅幅交错的画卷，构建出一个温暖而纯真的童年世界。

可惜，命运像云一样来去无定。在《最是花影难扫》中，父亲离世后，人们不再需要使用蜡烛，也再没有人为她捏蜡花剪干枝。她说，我们得到了永恒的光明，却失去了窗格里的梅园。在《年年依旧的菜园》中，不老的菜园让农民的手变得粗糙而荒凉，她从小跟着外祖父、外祖母在田间劳作，因此她的手也是荒凉而粗糙的，即便后来远离农具，那抹底色也早已渗入文字。

其中，最让我感动的一篇是《我的世界下雪了》，作者在失去爱人后再次回到故乡，一个人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坝上，恍然间明白，自己将被这亘古的苍凉永远环绕着。可即便是粗糙而荒凉的底色，当苍老来临，她仍然乐观，仍然热爱生活，愿意在青丝变成白发时，看到月光与发丝相融为一体。

在爱人去世二十周年那天，作者发送了一条微博，配图是一张二十年前的日历，从她爱人过世起便再没翻动过。在东北，下雪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可那天的雪花，却在她心里一直下了二十多年。

正如作者所说，这本书是融合了呼吸的一边枯萎一边生芽的野草，也是她那颗饱含温暖与苍凉的心带给我们无限感动和遐想。这样的真情流露足以打动每一名读者，也愿那些纷飞在作者心里的雪花，能少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