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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华 公司通勤车像市内公交一样,也有其固定的站点。本来可供我选择的“站点”至少还有两个较近之处,但是相比之下,我依然将桥头“公园”,作为我早出晚归的港口。
说是“公园”,其实就是横跨黄河南北的大桥在分流东西走向的旅客时,延伸的桥体所圈出的两块臂弯一样的土地。不大,闲置和荒芜了自然可惜,因此在里面种上了花花草草,久而久之,在水泥墩打造的天地里,形成了一爿可供行人栖息的场所。这也是我舍近求远,跑这里来“上下班”的原因所在——接接地气儿。
由于没有公园的名分,更没有公园所应有的规模,初时,桥头“公园”完全是顺应天时,自生自灭。后来,据更早在这里“上下班”的同事们介绍,后来这爿园子开始有专人清理打扫,至少在我到这里“站岗”后,时时看到一骑着破自行车、谢顶严重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大嗓门的妇女在园内厕所旁的小房里出出进进,收拾那些花花草草。
两三年过去了,似乎在不经意间,突然有一天,发现那秃顶男人不再骑那辆叮当乱响的自行车,而是骑着一辆高大的摩托车。到了“园子”即不换工服,也不持刀剪,而是头一仰、腰一叉,指指点点、吼声如雷。那一天,才发现秃顶男子手下已有男女老少六七名“干将”。
屁大的园子,猛然增加了如许人手,本身就有点怪异,为了证明他们是有工作的,更加证明他们是在工作的,每当园子里晨练或等车、赶车的人员居多时,他们便热火朝天开始大干起来,自不免草屑飘摇、尘土飞扬,行人躲之唯恐不及。此后每一个清晨,耳膜便被嘶啦嘶啦的扫把声和咔咔作响的剪刀声所占有。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后,可能是市政府推行蓝天工程,加之不断有行人与乘客的投诉反映,园子里那条见人就扫地,逢人就浇花的“荒唐”举动被遏制了。
虽然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但生活似乎归于死寂、了无生趣。直到有一天清晨,照例去园子“上下班”,程式化的跟同事们打完招呼,准备冷眼旁观那些牵孩抱狗,浓妆艳抹女人们的妆容时,旁边一同事用手肘碰了碰我,示意向旁边看。
顺着他的眼神,看到在一个花栏前,一位身穿崭新园林工服的女性,低头弯腰正在捡拾苗圃内的垃圾。头发塞进帽子里,鼻子以下被一个硕大的口罩罩着,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眼睛。
“新来的?”
“应该是吧,至少昨天没有看到。”
等她捡拾完一处,挪地方再捡时,我们几乎同时看到了她眼睛。
大且冷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成为我们新的谈资。我们根据她眼睛及眼睛周围透露出来的信息,开始了臆测。眼睛大而美丽;脸型周正;身材娇小;皮肤白皙。这几点归纳到一起,最后形成了统一意见:肯定是该行业部门领导的三姑六婆,更大可能是哪个小领导的情人、小蜜。于是我们调侃她为“小蜜”,而对于“小蜜”的去留问题,毫无异议:走,而且会很快!
新的一周开始,我把所有瞌睡在前一天交给了周公,礼拜一早晨起了个大早,一路跑去,打算利用从路途上挤出的一点时间,去园子里活动活动生锈的筋骨,可一到桥头,远远望去,“园子里”尘土飞扬,狼烟四起。透过烟尘,依稀看到不少路人指指点点,呼喝咒骂。我不示弱,也加入到战团,并分兵两路,一路去找他们的“秃头队长”,一路直接教训污染制造者。
当我们冲进沙尘,有人从“沙暴”中心拽出一人来时,我发现,她就是我们口中的“小蜜”。 于是人们更加恶毒的辱骂她。
就当时的情况与处境,我想,她应该扔下扫把,哭喊着跑开。然而,她的表情显得很无辜,惊恐的向四面张望。这下,众人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有人看不过她的做作,抬手打掉了她手中的扫把。
尘埃渐渐落去,我看到了她眼睛:红红的,是那种抑制眼泪流下来的结果。
她没有反击,只是在身上慌乱的摸着,最后在工服工服下面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塞进了耳孔。
助听器!
看到那小小的东西,我的愤怒立即转化为内疚与自责。和我一样,所有参与骂战的行人乘着没落的烟尘悄悄溜走。
车来了,我们钻进了舒适豪华的座舱。转头向外,“秃头队长”连蹦带跳的跑到“小蜜”面前,指责,呵斥着。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我第一次听到了“小蜜”女人尖利、蹩脚的声音:“我想趁休息的时间,弄走这些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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