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地方叫文城” ——读余华《文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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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松

余华对苦难总有极深的洞察力，从《许山观卖血记》到《活着》，到《文城》，无不将苦难演绎到极致。按叔本华的观点，人都是来世上受罪的。读了《文城》，诚以为然。

阿强的出现，改变了平静生活中林祥福的往后余生，是他虚构了一个“文城”的地名，让林祥福跨过黄河跨过长江从北方到南方不远千里去寻找，最终遭遇不测惨死他乡，了结孤苦一生。故事其实简单，而它所处的时代却复杂：满清覆灭、军阀混战、临时大总统走马灯一样登场。受难的是谁？百姓。

小美和阿强同时出现在林祥福面前，是她和阿强共同改变了林祥福的命运。她盗窃了林祥福的黄金，还偷走了林祥福的心，她是林祥福悲惨命运的源头。然而，心地善良的林祥福没有记恨小美，却是默默地倾力为爱付出着。林祥福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然而，《增广贤文》里“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预言并未应验，林祥福在解救溪镇德高望重的会长顾益民时，被土匪张二斧杀害，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尖刀从左耳穿进去。后来，林祥福如同手足的朋友陈永良，将这把刀穿进了张二斧的左耳，为兄弟报仇。

《文城》的故事性强，特别是溪镇人民与土匪的斗争，紧张激烈。读者和溪镇的百姓一样，对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张二斧恨之入骨又心生恐惧。他们组建民团抗匪，浴血奋战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然而，当顾益民会长被土匪抓去受尽折磨，林祥福去赎他被杀害，宣告他们抗匪失败之后，溪镇百姓又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林祥福的挚友怀着荆轲一样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走上了复仇之路，终于，历经艰险的他，带着张二斧杀害林祥福的那把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大快人心！平民英雄比那些印在史书上的盖世英雄更令人敬仰。

“没有人知道文城在哪里”。这是阿强宽慰小美的话，他们知道林祥福会去寻找小美给襁褓中的婴儿哺乳。林祥福从踏出门开始，就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要去寻找，去寻找阿强说过的他与小美的家乡文城。后来他一路南下，在与阿强小美口音相同的溪镇落脚。他一路问来，无人知晓文城，凭他的聪明已经明白文城是阿强虚构的，但他觉得溪镇就是文城。他的判断是对的，阿强和小美就在溪镇，可惜林祥福在那场连续十八天的大雪中第二次进入溪镇时，阿强和小美被冻死了，好心的顾会长将他们埋在了西山脚下。后来林祥福曾无数次与陈永良站在西山俯瞰溪镇，选一个地方建房。但他们两个外乡人哪里知道，他千里追寻的小美就近在咫尺呢？

“总有一个地方叫文城”，这也是阿强宽慰小美的话。他们在躲避林祥福时，阿强认为林祥福最终会离开溪镇，去寻找文城。

阿强说出的这两句话很有哲学意味。第一句就像人不确定的人生，未来将向何处？人生迷茫。第二句则像人的起点到终点，最终都是那一抹黄土盖身，尘埃落定。

林祥福从寻找文城开始，再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读者可以根据那个时代设想，就算他没有一路南下去寻找小美，他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吗？军阀混战，土匪横行，他的家乡能躲过一劫吗？彼时哪一寸土地不是血雨腥风，哪一个人不是苦难深重。“总有一个地方叫文城”。尤其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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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对苦难总有极深的洞察力，从《许山观卖血记》到《活着》，到《文城》，无不将苦难演绎到极致。按叔本华的观点，人都是来世上受罪的。读了《文城》，诚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