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雄壮华美的一道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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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横空》 王荣方/著文汇出版社2024年7月出版
王荣方

我20岁时离开家乡去上大学，参加工作后又因工作忙，很少回家，因而对老家的人和事知之不多；在外头打拼40年后退休，我和妻子回家去看望我母亲，回城途中我跟妻子说，我要回老家，理由是照顾母亲和安静读书、潜心写作。妻子理解地点了点头。2016年春节过后，我就开始装修老家房子，12月，我和妻子回到老家居住。

我家住在具有2300多年历史的申港河西岸旁，北距长江不足千米。多少个夜晚，我或沐浴着月光，或身裹着繁星，独自徜徉在申港河畔，漫步在长江岸堤。申港河、长江就像提词器，让我记忆起许多有关申港河的故事、有关长江的故事及有关我父母辈的故事。我顿然明白，我之所以退休后要坚定地回老家，是因为母亲在召唤我，是因为申港母亲河、长江母亲河在召唤我。

2017年10月，87岁的母亲在社区老年活动室活动时意外骨折。母亲手术后住院期间，轮到我陪护时，母亲前前后后跟我说了不少有关父亲的事，有些事我早听说过，有些事我头回听说。我父亲于1985年冬病故。母亲跟我说，你父亲一辈子要强，生活再难，哪怕揭不开锅，从不伸手要政府照顾一分钱，全凭自己一双手，吃尽天下苦，把你们四个兄弟姐妹拉扯大，把日子过囫囵。母亲跟我说，他们这辈人前半生过得虽很艰难，但他们从未对生活失去过信心，总是相信来年会比今年好；他们这辈人虽然没有留给他们的子女多少家产，但为他们的子女一代后来能过上好日子打下了基础。我母亲说得客观、实在，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观。

我与母亲除了有血脉相系的母子亲情外，还有着深厚的革命战友情谊。怎么讲？且听我来说道说道。上世纪70年代，流行着“为革命+”的口号，比如教师是“为革命教书”、学生是“为革命读书”、工人是“为革命做工”、干部是“为革命工作”、社员是“为革命种田”……既然是“为革命种田”，也就可以将社员间的关系视作“革命战友”的关系。我于1974年7月高中毕业，10月就被大队革命委员会赶鸭子上架似的任命为生产队队长。我在组建队委会班子时，让母亲担任了生产队妇女队长，成为我的下级。母亲很支持我的工作，但也因工作上的事曾被我训过。为了工作，儿子居然训了母亲大人，我实在是罪过大大的。不过，我们母子间的革命友谊是深厚的，相互的了解是深入的，相互的理解是深刻的。我现在与母亲同住一个小区，相距二三十米，她跟我小弟常年生活在一起，但我看望母亲的次数还没有我妻子多，母亲却从未怪过我。母亲多次这样说我：“你这辈子从未空闲过，娘知道你在忙正事，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没时间天天来看娘，娘不会怪你的。娘懂你。”

母亲出院后，我萌生了想写写我父母辈们的故事的念头。我父母于1949年4月19日（农历三月初二）结婚，母亲20岁，父亲28岁。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天晚上九点多，人民解放军就开始南渡过江了。到1979年，母亲50岁，父亲58岁。父亲当过生产队贫下中农协会小组长，是主要队委干部之一。母亲当过生产队妇女队长，也是主要队委干部之一。30年中，他们把人生中最美好最辉煌的青春年华献给了“为革命种田”，献给了建设新中国的伟大事业。父母辈在“为革命种田”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浩然气概和英勇精神，深刻地影响着我们这代人，也必将深刻影响以后的一代又一代人。这就是我想写父母辈们“为革命种田”的故事的缘由，也是我对父母辈们的由衷敬意。

但我并未能马上着手进行。2019年5月23日，我与妻子去台湾地区旅游，没想到与原华西村党委副书记赵毛妹是一个旅游团，我俩本就认识，她喜好每顿喝点白酒，用矿泉水瓶灌装了好几瓶五粮液，通过航空托运安全带到。我俩坐一桌，她每顿午饭、晚饭时，总要我陪她喝点白酒，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陪她喝点。喝酒时总会寻话说的。她给我说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她当年带领华西大队铁姑娘战斗队战天斗地、改变华西落后面貌的事，以及她甘愿把青春献给改变华西穷面貌、建设社会主义新华西的心里话，给予我创作《春光横空》不少有益启发。回家后我就开始《春光横空》的创作准备，进行必要的案头工作。

退休前，我曾教过10年高三政治课，又从事20多年的史志工作，通晓党的历史，对江阴地方党史、江阴地情也有相当的研究。再者，上大学前，我还当了两年多生产队队长，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对那个时代有着深切的感受与认识。还有，我手头有数十部有关江苏、浙江、安徽、山东省的县志、镇志、村志，也时常翻阅，因而对新中国成立后的头三十年的农村实情、那个时代出现的客观现象，以及那个时代所蕴含着的本质特征，有着自己的洞察、思考与识见。同时，我对《春光横空》中的柏舟、琼玥、柏渡江、印大妹、邱八、沈兴昌、于一圆等人物非常熟悉，对于他们的故事，我了然于胸。

我为什么要写《春光横空》这一“旧山乡巨变”？在这里，我只想强调的是，《春光横空》中的柏舟、琼玥、柏渡江等人物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自觉的治穷脱贫的使命担当；那种不畏困难、勇于探索、敢于斗争的革命英雄主义；那种为了大众利益和党的事业大局而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阔达胸襟；那种矢志不渝为崇高理想而奋斗的革命理想主义；那种在逆境中“把苦难活出诗意，把薄情活出深情”的具有革命性的浪漫主义，则永远不会过时，而且是当今时代所必需的。这种使命担当，这种革命的英雄主义、理想主义、浪漫主义，这种豁达胸怀，就像永远充满着青春活力、永远闪烁着光芒，而且雄壮华美的一道春光，横亘在高高的天空中，让我们后人抬头仰望，并遵循着它的导引，前进，前进，勇毅前进，去争取更大更辉煌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