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记忆与印象》

文博

                                          记忆与印象

       黄昏将近，天边的余晖悄然走进屋内，窗台上几盆花草随着它移动着自己的影子，都斜斜地靠在了东墙上，慢慢地越拉越长……
       平静的生活最容易让人留恋这种流淌着的岁月。我常觉得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时光中开始疯狂地思考和野蛮地成长，甚至是走向真正的成熟。当然，或许这个表述并不精准，但我确实开始不断地在安静的时间里，开始常常反思和琢磨一些成长中的问题。
        父母每年都会在夏季回北方住一段时间，一是迫不及待地要远离这火炉般的城市，二是每年都要陪我的祖母生活一段时间。父母如今每年的行程很像是我们儿时的寒暑假，一年两季，冬暑轮回往返着，成了规律。一年又一年，没什么大的变化，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人的记忆和印象。
        记忆，特别像一个收拾装纳生活的布袋，你最好别轻易回望，只要你回望一次，它就装点一次，不知不觉，就把你生活中无数的片段，通通都压藏进了这无限且又无声的时间黑洞里。然后它又在某一天突然地冒出来，让你慢慢地仔细地去回味和咀嚼。
        这日，陪父母驱车返程，父母坐后排。半路上，父亲忽然问：前面的路走的可对？我说在跟着导航的指引走。父亲隔会又问：走这个路线是不是会路过石家庄？我说应该吧。半个小时过去，在车上打盹的父亲忽然醒了，又问：车子有油了吧？我和弟弟不由相视一笑。父亲怎么竟如祖母那般，也开始关心起身边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了？
        后面一路，父亲很是沉默，再没有提问，甚至几乎都没怎么说话。
        车子到达郑州站，我下车换乘高铁回西安，分别的那一刻，同父亲告别，我突然明白，是我们的笑让父亲沉默了。
        我把这个事情讲给姐姐听的时候，已哭的泣不成声，可是当我讲给我年轻的同事们听时，他们好奇地问我：叔叔为什么不开心？
        这是一个很难给出具象答案的问题。我只能说将来时间会给你们答案。我依旧很难过，我在父亲沉默的时间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年近古稀的父亲像所有不服老的人一样，被他的子女在时间里卷成一位孤独的老人了。
        我傲慢地默视了我的父亲。我曾一度以为我一直做得很好，但我还是如同那些倔强的子女一样，正在用珍贵的人生来逐一验证他们曾经对抗父母所犯下的错，直到他们也成为真正父母。
        记忆是要晾晒的生活，印象则纯粹成了记忆外的第二体感。我开始观察我的父母、祖母。母亲面对我们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常常是问候多一些，比如“今天是否休息？”“午饭吃了什么？”父亲则选择等我们回来多听我们讲一些，然后话题总是不约而同地再引到他年轻时的光荣岁月。祖母话少很多，近几年添了耳背，知道自己接话总是打岔，话就更少了。
        所以有时家里虽然人多，但偶尔也一度安静的很。
        安静其实不平静，安静的后面沉淀着我们每个人彼此互相淹没的心流。祖母其实最爱聊天，听不清楚说不清楚，她就心里想你多住几天，想天天拉你坐在她身旁。父亲也总不着急等你聊聊工作的事，反而是想让你早起陪他喝碗热鸡汤。母亲更不用说，计划晚上吃的饺子，清晨六点就包好了。这让我总想起姐姐的话，她说，想祖父的时候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静静地坐那想一会。以至于常年在外的我一想起她的话，每次都不由得落眼泪。
        最终，落泪成珀，这体感的印象又长成了新的记忆。
        隔天，我主动向父亲承认错误，父亲一改往常，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我因为愧疚而满脸泪痕，我也因喜悦难抑抽泣，这里面没有委屈，只是因好久没有与父亲这样亲近地沟通了。我知道，有时父母一直再忍，尤其是从我们姐弟几个自以为自己长大了开始。
        我必须承认，父亲开始变老了，尽管他还依旧喜欢穿笔挺的西装。
        韶华如驶，我的鬓边也有了白发，将它们轻掖于耳后，那一刻烘炉点雪：记忆没有错，印象也没有错，错的是我把父母在记忆和印象中搞混了。
        斜阳的余晖终于打在了我的脸上，向父母的手一样温暖。我笑了，原来我并未真正地走向成熟，我依旧还是个需要成长的孩子。









（作者：于文波，电话15891582200，陕煤运销集团蒲白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