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国：烤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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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一世界，一地一风俗 。风俗，是人们在千百年的生活中形成的具有共性的习惯和行为。风俗因地而异，烤面羊，就是高平地带特有的风俗习惯。

烤羊，又叫拓羊，在高平本地俗称小羊，就是用面烤成各种形状的面饼图案，有羊，兔，灯笼，马，桃等吉祥物品的夸张的形象。烤羊的起始年代无从考证，据说最初是用来祭拜羊头山人文始祖炎帝的。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人们就制作烤羊来敬拜祖先，祭祀炎帝及各路神灵，祈求福临神佑，祈愿一年有个好收成。敬神活动之后，那些“神仙吃过”的烤羊就开始让人食用了。

烤羊入口香、酥，脆，是高平当地别有风味的一种美食。 烤羊的制作过程比较繁杂：和面，发酵，揉面，加碱水，加色水，然后上鏊子烘烤，再更换几次鏊子盖，香喷喷的小羊就做成了。烤羊的制作工具也比较特殊：模板，必须用梨木，因其有梨香味，且异常坚硬，刻出的图案不易变形。鏊子，选用铁板做成，架在底火上，鏊子盖，选用大小适中的铁铛子，还要在铛子外表糊满泥皮，架在顶火上，易于保温。烧火的木材最好要选用洁净的梨果树枝干。烤羊的用料也比较精细：用最上等的白面，适量掺和一点黍米面，以提高口感。用豆面加红糖拌水涂抹在羊的表面，以增加羊的色度和甜度，再用芝麻撒在其表面，以增加烤羊的香度。烤羊的工艺流程比较多，需要的人手也多，一般是几家人 搭伙一起共同制作。把发了酵的面团加入适量碱水，放在案板上反复揉搓，这是有力气的女人干的工作。试好碱水后，再把面团反复揉搓成条形，切成小块，放入模版中抹平，然后反手轻轻一扣，一个造型优美的面团小动物就掉在板子上，再往上面加色水、撒芝麻，造型工作就完成了。这是巧手女人的活儿。手脚麻利的女人们专管看护底火、烧柴火、更换鏊盖。鏊子的底火温度要适中，鏊子盖的温度要高，烧火的柴质要洁净无异味，鏊子盖更换时还要看准鏊子上的空间，不能压住小羊。每当正月初五串完亲戚之后，家家户户就开始烤羊了。 在春寒料峭正月天，帮助家长们烧火烤羊，是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情，既可御寒又能解馋。孩子们忙不迭地帮忙烧火，一会儿又迫不及待地掀开鏊子盖，一看小羊烤熟了，就顺手拿个小羊跑出去，一边吃、一边玩，玩腻了再回来蹭吃。蹭的小羊多了，家长们就笑着骂你是一个馋屁股，干脆撵你出去玩。就连元宵节祭祀完毕后，家长们也会很吝惜地把小羊藏起来，待到四月春夏间青黄不接的时候再拿出来让你充饥。盈收盈藏，均衡、储存食粮，居安思危，以备亏缺，本来就是人类应对饥饿的生存法则，也是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一个优良品德。经历过食物匮乏年代的人，最忌无节制的大吃大喝，经历过饥荒年月的人，才知断粮时的无助与无奈。想起过往，老人们在前行的路上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我们小孩子们没过足嘴瘾，怨恨之余还品评谁家大方谁家吝惜，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之后才有了深切的体会，粮食来之不易，随着知识增长了才知，饥灾刻在历史里的阴影太深。

传说，在洪荒年代，大洪水侵袭整个世界，淹没了古人赖以生存的平原地带。为了避水，炎帝带领部族上了羊头山。在那茹毛饮血的年代，大水冲走了猎获的食物，还繁生了各种瘟病，部族成员面临着生存考验。

部族首领炎帝急上心头，没了动物作食物，就亲自尝百草，采草籽，采野果，教诲子民们用植物作食物。经过试验，炎帝还发明了五谷种植的方法和百草治百病的中医学，使整个部落有了充足的食物，使部族成员们有了強健的体魄。

炎帝尝毒虫身亡后，部众们尊之为人文始祖，每年用烤熟的猪羊牛来祭祀炎帝。贫穷的部族成员们没有猪与羊，它们就在石板上刻出动物图案，內填充五谷杂粮，烤熟后用于祭祀炎帝。这大概就是羊头山地带烤面羊的雏形吧。

时代在进步，文化在发展，后来有了石磨，便有了米与面，有了铜铁便有了锅与碗。人们逐渐学会了用面饼制作成动物形象，以求更便利地祭祀炎帝。天长日久，制作面饼便名之曰“拓羊“，又称“烤羊”，成了高平羊头山地带的一种特有的风俗，绵延不断地传了下来。

随着烤羊制作技术的日臻进步，烤羊更加香甜可囗、营养丰富，渐渐地传入高平周边的市县，为更多的人们所赏识。据说，台湾同胞及海外侨胞来高平祭祖时，还对烤羊文化大加赞赏呢！

现在，物质富足了，人们过年往往选择在饭店嗨一顿，即使在家里也是七碗八碟大饱大醉。大鱼大肉之后，乡俗难忘，人们还是不会忘记烤羊的。买块钢板往火上一放，就是鏊子，买两个铁铛子糊上泥皮，就是鏊子盖，裹一块铁皮，放上碳，用鼓风机一吹，就替代了烘火，十分方便。还有人干脆送到烤羊店，看着自动烘烤机，身不动，腰不酸，坐着等吃。面料全是白面，按比例加入鸡蛋白糖，烤出来的小羊更加香甜，简直就是中国版的面包。人们坐在一起，吃着美食，聊着过往，满满的全是苦涩而又甜美的回忆。不管社会如何进步，女人们还是没忘了烤羊的风俗，她们要把这一方的历史记忆融入到烤羊中，化作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景，一代代地传承下去，直到永远。王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