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腌菜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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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腌菜缸

小的时候，记忆中，家家都有一口咸菜缸，和家家都晒一盆瓜豆一样平常。在我家的屋门后，立着一口大缸，黑体白沿，一米深，两人合围那么粗。夏季盛水，冬季盛腌菜。节气小雪如同“呼呼”吹卷的北风，扑面而来时，就会让我不由自主想到母亲，想起母亲的这口腌菜缸。
我家的咸菜缸挺大的，和水缸差不多。缸中的咸菜常年不断，用的盐都是大粒的，没加工过，没加碘；缸中的菜都是常吃的萝卜、白菜帮根、洋姜等啥的。在小雪节气将近到来时，母亲便会将菜地里的萝卜、白菜、洋姜等，一一收回家，按成色分拣出来，把那些水灵且大的，统统放进地窖里储存，已备深冬时节日常之需。那些尚未长成的、弯曲歪斜的、小的，连同萝卜缨子一起放进大盆里，用水洗净晾干水分。将大锅里添上水烧开，里面放入一大包大颗粒食盐、一把花椒、几颗八角，在锅里熬上一会儿，待水晾凉之后，缓缓地倒进事先已刷洗干净，且风干的腌菜缸里。再逐一把挥发掉水分的萝卜、白菜帮、洋姜、萝卜缨子等，放进熬制的盐水里，盖上木头缸盖，就算告一段落。
地里的庄稼活忙利索后，母亲会在一个晴日里，背上箩筐，扛起铁锹，走到田地里，去翻捡别人收割后丢滞在土里的洋姜，时多时少，放在大盆里洗净，晾干水分，扔进腌菜缸。也有时母亲炒白菜，切下来的紧挨白菜梗部的根系，把最顶端的切下来，扔给山羊或者圈里的猪，余下的部分，切去厚皮，只剩里面的松软部分，把它们也扔进腌菜缸里。
就这样，大大的菜缸里，被各色菜所填满，萝卜、白菜、芥菜、红薯、洋姜、辣椒等，挨挨挤挤，沐浴在盐水里。个把月的样子，像白菜帮、小块洋姜等，好浸盐的菜，把它们捞出来，放在菜板上，切成片状或者条状，盛在塑料盆里，拌上些香醋，浇上几滴香油，装在盘子里，便可以享用了。
菜的清脆加上诱人的香油气味，常常逗引着我们的食欲。一口菜、一口馒头、一口粥，是这个冬季最让人眼馋的美味。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除了自家地里种植的那点儿过冬菜，其他什么也没有了。年后那段青黄不接的时光，母亲总能靠着这个偌大的腌菜缸，让全家人每一顿饭都能有菜吃。遇到邻居、亲戚接不上茬儿，母亲便会拿吃饭的粗碗，用一双干净筷子，捞起一些，给它们送去。母亲用她勤劳的双手和生活智慧，支撑了我们一家人的清瘦岁月。
几十年过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供应，再也不用为春季没菜吃而犯愁，咸菜缸自然而然也就退出了餐厅舞台。而母亲已双鬓染白发，腰弯背驼了。母亲的腌菜缸，也从此退了休，被闲置了起来。但有腌菜缸相伴的日子，却一直印刻在我的记忆中，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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