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地面,北风呼啸,白雪皑皑。沿着拥有乘人和运煤双重职能的钢缆皮带顺流而下,风儿恰似地面冬风的延续依旧刺骨,让我不得不裹紧棉袄,束紧腰带。“路灯”闪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便抵达了干活的地方――负550。
长长的斜巷,越走越深,对于初识煤矿的我像是在探险;头上的矿灯,越发明亮,恰似地面上某个的雪夜羊肠小道;眼前的镜像,除了灰岩,就是黑煤,单调而落寞,没有绿树河流房屋。几百米的地下,好像换了季节,全身开始热乎起来。
以后的时间里,每当到达工作面,总会学着老师傅的样子,脱下棉衣,挂在电缆钩上。上岗的时间段,就是一门心思甩开膀子大干了。这时的我,已经将地面处于什么季节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人说,地面处于夏天,地下3米深的地方可能还是严冬;地面处于冬天,地下3米以下的地方可能还是秋天。夏日,只有下井了,方知井下的寒凉、地面的暖湿;冬天,只有升井了,才觉得井下像进入洞穴一样传感股股暖意。我想,存活了千年的土壤,并不能同步感受季节的变化,尤其是地面以下550米的地方,一个工作面基本都是恒温的。往往因为矿工的自身感觉、地面季节固化的影响,才一时产生了误区。
慢慢地,每次升井,养成了习惯。交上矿灯、自救器,进入澡堂之前,先要到门口看看天气,找回在井下模糊了的季节。
时间一久,地面以下550米是什么季节?已经不再重要!干就完了!
班长安排,我和工友去工作面以外运来铁质棚腿、木质撑杆小楔,搬运平墙石、帽子石至砌墙的地儿,在工作面打眼、装渣,忙碌的工作中,有时“放下耙子就是笤帚”,汗水淋水浦水已经将工作服浸透,冥冥之中感觉如同在地面经受了一场桑拿浴……唯独回到地面去感知夏天,换工装时,已汗流浃背,而在550米以下,却是进入了天然空调境地,下了汗,全身干索,井下成了乘凉的好去处。
人的一生中,火热的劳动场景印在骨子里。就这样,一个班接着一个班,不分早班中班夜班,我在地面550米以下的煤矿工作着,熬过了地面上几个春夏秋冬,岩巷在拓展延伸,煤炭源源不断地和我一起坐上钢缆皮带,去见灿烂的阳光和明亮的月光。
再炙热的太阳也晒不透地层,再冷峻的冰轮也冻不住地层,哪怕几米。心里装着工作,再苦再累也不怕,更像在书写人生之春夏,激情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