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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小红散文:裹在槲叶粽子的乡愁 岁月像檐角漏下的月光,轻轻划过指尖时总无声无息。当石榴花在枝头绽开第一抹红,布谷鸟的啼鸣漫过山谷,斑鸠的呼唤掠过田埂,才惊觉五月已至,端午节又在艾草的香气里踮脚叩门了。 我总记得五月五清晨的味道——先是窗缝里钻进来的艾草香,带着山野的清冽,像谁在枕边揉碎了一把晨露,接着是灶间飘来的甜粽味,糯米混着红枣的甜腻直往鼻尖钻。这香气的源头,藏在陕南秦岭东段南麓的深山里——那是槲叶与糯米在柴火灶上熬煮出的乡愁。 我的老家在陕西洛南,由于地跨浅山和深山过渡带,气候微润,四季分明,因此盛产诸如槲树等多种高大阔叶乔木。槲叶是我们老家深山里面的一种野生植物,形如巴掌样,边缘是菊花叶似的形状,正反面都长着一层可以看到、摸到的绒毛,背面的叶脉清晰凸起,大小如夏日人们纳凉用的扇子。槲叶,是大自然馈赠给山里人端午节的最好的礼物,也是人们智慧探索的传承。 每年端午前,我和哥哥总要挎着竹篮往山里钻,露水打湿裤脚也不在意,专挑叶片肥厚的槲树摘。摘满一篮时,鼻尖早被叶片揉碎的清香裹住,连呼吸都带着山野的湿润。 煮槲叶是个奇妙的过程。清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叶片在锅里翻卷,渐渐由深绿染成透亮的金黄,蒸腾的热气里溢出一种草木混着阳光的甜香。 到了端午前一天,河畔就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母亲和婶婶们端着木盆,里面是煮好的槲叶和淘洗干净的糯米、高粱、红枣。米粒在水里泛着珍珠般的光,红枣沉在盆底,像落进溪中的晚霞。 我和哥哥抬着冒着热气的槲叶蹲在水边,清泉从脚边流过,能看见河底光滑的鹅卵石和倏忽游过的小鱼。我们把槲叶一片一片在水里涮洗,绒毛里的细尘随水流走,叶片在石板上摊开,金黄的色泽映着天光。 当槲叶洗好后,就可以包粽子了,槲叶大,包的是长长的“枕头粽”,得两人合伙。一人铺一片槲叶,另一人把糯米、红枣、板栗往里填,再用稻草捆成不同记号——系红绳的是红枣粽,系绿绳的是板栗粽。捆槲叶粽的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紧则膨胀,松则泄露。因为也得给生疏的槲坠留点空间,这样煮熟才会显得丰满圆润。槲叶和龙须草在大自然馈赠的加持下,煮出来的槲叶粽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对人体健康也具有一定的帮助。 粽子包好了,母亲就开始装锅了。把所有的粽子一层一层密密地码在锅里,刚好跟锅沿平齐,装满锅后就添水烧柴了。煮粽子更是一门学问,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什么时候撤石头,母亲都有她的一番学问。母亲把疙瘩柴送进了灶膛,跳动的火焰欢快地舔舐着锅底,火光映红了勤劳善良母亲的脸庞,宛如开着一朵艳丽的桃花。昏暗米黄的灯光下,不时升腾起团团热气,烟囱里的烟就一缕缕地飘着,慢慢地隐入后山,和后山的青融为一体了。 在小火焖熟的过程中,母亲把准备好的香料、五色线和各种颜色的花布拿出来,开始展示她的香包手艺了。母亲做的香包虽不够出色,但做得却很精心,母亲总会花费很多心思,用五颜六色的花线花布,裹着浓浓的香料,做出十二生肖的香包。针脚歪歪扭扭,却缝着“避灾除病”的期盼。 经过一夜的漫长等待,第二天掀开锅盖的刹那,一缕浓烈的槲香弥漫开来,瞬间清香四溢,令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动。捡肥实的捞起一个,蹲在墙角,剥去槲叶,白白的糯米露出来,透着自然的味道,放在青瓷白亮的碗里,撒上白糖,轻轻咬一口,便觉得芳香四溢,口舌生津,唇齿飘香,连呼吸都带着回甘。那味道像根细线,牵着漂泊的游子。 小时乡土生活随着时间流逝,那点点滴滴也慢慢淡去。刻骨的,只有那些瞬间埋藏在记忆深处。如今,经常忙碌于工作的喧嚣中,常常忽略了传统节日的意义。然而,每当端午节来临,母亲却总在端午前寄来槲叶粽,快递箱打开的瞬间,山野的香气扑面而来,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便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小小槲叶粽,悠悠思乡情。它不仅滋养了我的童年,勾起了我对往昔的回忆,更打开了我对那座山、那道梁、那面坡的记忆闸门。有些味道早被岁月刻进记忆,就像槲叶的香,会在每个端午清晨从时光深处漫出来,裹住鼻尖,让那些在石板上晾叶的日子、在灶前等粽的夜晚,永远鲜活如初。 一年一端午,一岁一安康。当槲叶在柴火灶上再次煮出金黄,当母亲的香包又在针线间成形,我忽然懂得,人间至味从来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掌心温度揉进食材的烟火气。这棱角分明的槲叶粽里,裹着大山的馈赠、母亲的爱意,更裹着千百年流转的家国情怀——它让漂泊的人知道,无论岁月走多远,总有一缕粽香,在时光深处,等你归航。(倪小红) 通讯员:黄陵矿业一号煤矿 倪小红 电 话:15991551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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