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留给每一位漂泊的人关于故乡和“一个新故乡”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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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锋


记者曹竹青曾说，从陕西农村走到上海，陈仓的小说写作从“进城系列”“扎根系列”到“安魂系列”，创作上层层递进，书写从农村到城市、从城市到农村的落差和循环。陈仓36万字的长篇小说《浮生》，给人以强烈震撼的不仅仅是“进城”“扎根”“安魂”的逻辑递进，也不全是从城市到农村的一种落差和循环，恰恰是并不显著的逻辑递进和落差循环，给人一种无限伸张的想象和极尽浓缩的概括。虚实美，是陈仓长篇小说《浮生》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品的一个突出特点。

忠实描写当代社会现实生活

《浮生》以媒体大变革为背景，以年轻人买房安家为主线，以充满诗意的故事和浓郁的都市生活气息，描写了一群底层年轻人自强不息的人物形象。全书所描写的主题看上去并非什么大事，然而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琐事，却正在深刻影响着一代人的命运，牵引着年轻人是否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追梦人生，关系到一个家庭、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安宁、幸福和未来。

小说中的主人公，记者陈小元和护士胥小曼，都是从农村来到大都市上海打拼的年轻人。在经历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后，他们决定在上海安家。而安家就意味着要拥有一套房子，每平方米几万元的房子，成为了情感纠葛和明争暗斗的源头，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善与恶。在安家和追梦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痛苦和折磨，也收获了无穷的欢乐和幸福。难能可贵的是，无论现实如何变幻，他们生活的底色和爱情的纯度并未改变。陈小元面对金钱、美女、地位等各种诱惑，依然保持着一身正气；胥小曼在遭遇工作、物质、感情等各种打击后，依然保持着无比乐观和积极向上的心态。

作者非常准确地把握住了社会生活中的主线，清晰地意识到房子对于人的压迫以及对于人生的重要性。房子可以左右一个人的人生方向，也左右了一代人的价值观和婚姻观，甚至左右了一个社会的发展。因此，作者将房子作为全书的核心或楔子，通过房子巧妙表达了自己对于社会认知的真实看法和意图，围绕房子呈现了一代人的真实生活。

作者没有刻意回避社会现实，对上海都市生活和外来上海人的困惑都书写得入木三分，忠实地描写了当代社会复杂的现实。真善美与假恶丑、真理与荒谬、正确与错误、善良与邪恶相互交织，且没有任何一方胜出，也没有任何一方从属于另一方。

工笔描摹当代人形象

文学即人学，长篇小说能够让读者动容和记忆的唯一法宝就是成功地塑造典型人物。而凭借典型人物支撑起来的长篇小说，才能坚强地矗立于文学之林。陈仓先生的《浮生》塑造了一批让读者产生共鸣的典型人物，这些典型人物坚挺地烘托出《浮生》的主题思想，形象而又逼真地代言了作者的心声。

《浮生》的主人公陈小元、胥小曼刻画得栩栩如生，其他人物如柳红、小叶、小孙、银志顺、水桶、巫叔、老牛、小马等也都形象鲜明，各有特点，令人信服。柳红是作者塑造较为成功的一介商女，既有令人不齿的骚操作，又有令人同情的职场无奈，同时具备高尚的道德良知。虽然这一人物作者着墨不多，但却惜字如金，一针见血。银志顺是作者树立的反面典型，又称银子、淫贼。他凭着练过几年空手道，会几下拳脚，加上有眼色，根正苗红，给某高级领导当上了警卫，也就是保镖，前途本来大好，但因领导突然患病去世，他复员到了《东海早报》，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是当上了报社副社长，享受正处级待遇。

精准演绎当代历史推进过程

长篇小说被称为时代的百科全书，在广泛地反映社会生活、多方面地描写人物性格的同时，采用比较复杂的情节和结构精准地演绎小说描写年代的推进过程。

《浮生》毫无例外地遵循了长篇小说这一不变的艺术手段，以刻画陈小元、胥小曼夫妇从购房到维权这一过程为中心，紧紧围绕房子这一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当代社会生动活泼的现实生活，深刻揭示了社会巨大变革中的焦虑、压抑和无奈。小说采用魔幻现实主义表现方法，冷静剖析了当代社会存在的严重价值导向问题和被实用主义残酷摧毁的世界观、价值观和爱情观。

作者运用主人公由畅想着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到拥有一座千真万确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再到几乎濒死于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样一条“理想诞生——理想实现——理想破灭”的现实生活线索，以及主人公之间由相识相爱到走进婚姻殿堂，然后再到几乎窒息于相濡以沫的家庭生活这样一条“产生爱情——爱情结成正果——沉寂于爱情”的情感热线，两条并行的主线通过房子这个纽带，酣畅淋漓地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人物和离奇古怪的事情。在这些脉络清晰的矛盾和情感交织中，作者娴熟地艺术再现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清醒认识和哲学判断，直至发出振聋发聩的呼救和呐喊。

准确书写当代环境、细节和语言

好看的小说，除了故事外，还需具备具体的环境、精致的细节和独具特色的语言魅力。如果说故事结构是小说的骨架，那么环境、细节和语言便是小说的体魄、外貌、皮肤和穿戴装束。

《浮生》以读者耳濡目染的环境、感人的细节和简洁明丽的语言，使读者能够在阅读中体验感觉、视觉、听觉和嗅觉的快感。阅读的过程就是一次全方位品尝佳肴的过程，也是一次深度游览风景名胜的旅程，更是一次放飞无穷想象的美的体验。

细节对于小说至关重要，一个感人至深的细节往往可以救活一部作品。《浮生》中，这样的细节散见于作品的始终，作者以精到的笔力为读者细致入微地奉献出了多个堪称经典的细节。具体、精准、典型的环境衬托是《浮生》一个非常成功的地方。整篇小说大的环境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围绕房子展开的“关于房子”的阳光透明公开环境，一个是围绕陈小元、胥小曼展开的极端私密隐身环境，另外还有米罗公园、出租屋、报社、医院、售房处等几个场所。米罗公园坐北朝南，大门规划在南边的桃林路。沿着东西走向的桃林路架设着高压电线，威武的电线塔穿过的同时，下边形成了一条五六十米宽、几公里长的绿化带，四季花儿常开不败，有几个人工湖，湖里种着荷花，湖边长着芦苇，几对黑天鹅在里边游弋，据说树林子里还有野生动物出没，偶尔发出几声鸣叫，搞得像个自然保护区似的。

小说叙述语言没有一定之规，也没有固定的语言模式，但它完全有别于新闻语言、公文语言和通常的书面语言，是一种富有情感、夸张、诗意、幽默色彩的描物状人的叙事艺术语言。可以说有追求、有成就的小说家，一定具有只属于他的小说叙述语言。作者深谙其道，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姿态，七易其稿，全力锻造语言，终于使整部小说的语言达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至上境界。

正如作家陈仓所言：我希望在“乡村振兴”系列中继续呼唤大家热爱乡村，热爱土地。无论住在城里还是乡下，我们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热爱可以重新点燃乡土文明之光，热爱让我们不仅能回得去、留得下、守得住、活得好，还可以安得了心魂。阅读陈仓长篇小说《浮生》，所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两位农村青年走进大都市，并陆续在这里安身、立命、追梦、塑魂的动人故事，更留给我们每一位漂泊的人关于故乡和“一个新故乡”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