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另类人物像 ——读吕志军《不语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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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天池



我用了两周的时间，仔细读完吕志军新作《不语的群山》中的22篇小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拧巴，不仅因为书中的故事曲折而悲伤，还因为那些窝在社会角落里的另类人物，他们的人生总有不一样的起伏和艰涩，他们为讨生活而遇到的无奈和不堪，以及不得已而无畏惧地抗争，幻化成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图景，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斗牛》以牛的视角观照“使唤牛”的人，揭示“人”与“牛”关联着的命运。“斗牛”是葛庄人或者是主人公宽厚为了“奔小康”而想出来的致富门路。在“时代熏陶”之下，宽厚有了“将军”的气魄。他在“斗牛场”上常对“牛”说“这是你的荣幸！”而“牛”却质疑“为什么不让我犁地？”宽厚抢白说：“犁地是你的本分，打斗是你的宿命，没有谁能躲避。”而“牛”因打斗受伤，又不免“被人吃掉”，这也是“宿命”吗？

《不语的群山》中的逃逸犯“老高”，壮实、沉默、坚韧，刀耕火种，遗世独立，与群山为伍，却守候着坟包里的“战士”，“或者他是逃兵，厌倦了战争？”“我相信他。战士。”老高“如一叶之于森林，一个星球之于宇宙”，他“自己钻进另一个屋子，钻进黑暗中去”，他相信“江湖已经远了”，“一切都消失在土地里，隐匿进不语的群山之中”。这是远古以来的隐逸故事吗？不，这是现实人生的真实一角。

《未竟的审判》穿越今古，对“混进文坛”的“文化人郭进”进行一系列“非常规”审判，“我对男人养女人一点儿也不在意，男女苟且就像官员贪污、商人逃税、士人夸诗、农人偷鸡，除了带给大家窥私的快感，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们享受着空泛的虚名，做着迫不得已的文章，有几人是发自内心？又有几人能得到现世的福报？”郭进的不断“交代”，使现实生活中不堪言说的另一面昭然若揭。

《夜来香》写疫情防控期间的一种社会无奈。“所有的店铺关张，很多店再也开不起来”，而遗腹子“小亮”在外公外婆去世、母亲瘫痪，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进入洗脚店“上班”，引来书店老板老刘“眨巴着眼皮，狡黠地笑”和各种各样的怀疑、猜测、议论。后来，洗脚店“因为容留卖淫”而“被捣毁”，“小亮也被抓走了”。小说写到此，“我蒙在原地，超市挑着货物的人突然噤声，像黑白默片一般”。

这个集子中，还有《天空是个隐喻》涉及当今教育“无形腐败”的怪象，《失落的方舟》描绘网吧的无序管理给学龄孩子的“无情冲击”，《空瞳》写一对夫妇为寻找丢失的孩子而一生颠沛，《回旋踢》再现的是一个小干部家属在官场托人办事被“互踢皮球”的无奈。而所有这些对角落里另类人物的描写，总在不断地向读者展现作者冷峻的目光、悲悯的情怀和毫不留情的社会批判精神。作者曾说过，早先写了多年杂文，总习惯于“呐喊”，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

最后，我想说，吕志军这个从三尺讲台上走下来的作家，极勤奋、极用心，这本《不语的群山》就是他写作的阶段性成果，文笔新颖而犀利，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