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甜暖人间

陈小将

晨光里的甜暖人间

◎乔庆芳

清晨去郊外跑了一个小时，并没有预想中那般燥热。村里的大爷大娘们趁着凉快，早已在田埂间忙活开了：给庄稼浇水、晾晒谷物，菜园里摘菜、拔草……一举一动都透着熟稔的章法，晨光里的田野井然有序。我举着相机拍了些葡萄架的照片，虽说架子上的葡萄已基本落尽，只剩零星枯叶在风里摇晃，可还是想把这份秋日的疏朗留存在镜头里。

这时，葡萄架的主人——一位挎着竹篮的大娘走了过来，在藤蔓间左寻右觅。“妮，这还有两串。”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搬来木梯，踩着梯阶往上探身，手里的剪刀“咔嗒”两声，那两串紫莹莹的葡萄便落进篮里。大娘不由分说把葡萄往我怀里塞，絮絮念叨着：“小妮，尝尝，这葡萄没打药，酸甜口的，好吃着呢！”一听“酸甜”，正合我意，便笑着接过来，和她并肩站在架下尝了起来。

大娘拉着我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痒，又轻轻拍着我的肩，热络地嘱咐：“妮，明年早点来。这葡萄结得可多了，吃都吃不完，成串成串的，一部分让鸟啄了，一部分送人了。自家种的，不值当稀罕，哪能都自己吃了？明年一定记着来，大娘给你留着。”

接着，她又执意邀我去家里坐坐：“我这老屋，比不上你们油田人住的单元房，不过也来瞧瞧吧……”老人在前头领着路，推开斑驳的木门时，我倒吃了一惊。堂屋里冰箱、洗衣机样样齐全，透着十足的现代化，桌椅擦得能照见人影，窗台上的仙人掌顶着嫩黄的花，整个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温馨又舒适。转到厨房，灶上的铁锅正咕嘟着热气，掀开锅盖一看，是浓稠的玉米糁，旁边竹篮里搁着自家面粉蒸的馍馍，麦香混着玉米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我心里暗暗惊叹，如今老乡们的日子，是真真切切过出了烟火滋味。

听着大娘絮絮叨叨的介绍，望着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妥帖，我切实感受到了这日子里藏不住的暖。大娘要留我喝新熬的玉米糁，我笑着婉拒了，说还得赶去上班，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她站在门口挥着手道：“妮，记着来啊。”

我的心情莫名轻快，笑意漫在脸上，脚步也格外轻盈。大约走了五六里路，风里渐渐有了热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路两旁的玉米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你看，活着，本身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一路上遇到不少老乡，都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便停下脚步，和他们聊起今年的天气、地里的庄稼、一年的收入，问起家里有几个孩子、都在做什么工作，还打趣地问大家觉得幸福不，心里是否敞亮，美不美？

“美！”大家几乎异口同声，黝黑的脸上展开笑纹，“有你们油田照应着，路修宽了，活计也多了，日子哪能不美？”尽管今年天气干旱，地里的庄稼收成打了折扣，可大伙儿说起来，眼光里都闪着幸福的光。“家里人平平安安，娃们过得好，就中。”这朴实的心愿漾得我眼眶一热，暖意直抵心底。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眼底的光亮得纯粹。忽然明白，他们的幸福就像田埂上的野菊花，不挑土壤肥瘦，不怨风雨急缓，春生夏长，到了时节就热热闹闹地开着，把日子过成了最舒展的模样。

原来活着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馈赠。能撞见这葡萄的甜、老屋的暖、田埂上不请自来的芬芳，便是幸福最本真的模样。我得好好接住这份馈赠，不然，怎配遇见这般生动的甜暖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