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赏秋

李树坤

小城赏秋

文/李树坤

三年前的夏天，我搬迁到了新城区以东的一个小区。搬家那天，老婆满脸不高兴，说是新小区不好，周边连个湖也没有。出来散步，除了杂草还是杂草，到处光秃秃的，像是搬进了荒郊野外。晚上出来遛弯，人也稀少，太晚了都不想出来，好劝歹劝才顺利搬完。

事实确实如此，小区西边有条沟，沟里的水很少，而且还时常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沟两边长满了芦苇，杂乱无章。到了夏天热浪滚滚，秋天又蚊蝇成群，冬天光秃秃的了无生机，这哪里有个新城的样子。

那年秋天，我很少出门散步。在以前住的小区，一出东门就是个大湖，湖上风景秀丽。早晨晚上，都有人来跑步、跳舞，夏秋时节，还有人带着孩子划船。湖边还有灯光喷泉，人们坐在广场上休息时，听着音乐，欣赏着喷泉，一些琐碎烦闷也随着水声飘远了。自从搬迁新居后，我很少去那个湖上散步了，好久没见到水鸭划水，也没看鱼儿在水草间游来游去了。

前些日子，我傍晚出来散步，忽有一片红色枫叶坠落肩头，这才想起，秋天又到了。转眼已搬进新小区两年，这是第三个秋天了。夕阳下，那枚枫叶红得耀眼，边缘虽有些干枯，但叶脉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秋天的故事。我拈着叶柄迎着风举起来，看它在风中微微颤动，叶影模糊，时光好像就这样从指尖溜走了。我望向四周，才真正看见，这新城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添几分生机。

出小区北门向西走，以前那条水沟，早已没了往日的腥臭味。两岸用造型各异的石块砌了石台，旁边栽了丁香、樱桃、垂柳和梧桐。水中有睡莲和荷花，虽已初秋，却仍有粉白莲花若隐若现的浮在水面。先前水中的芦苇还在，只是不再疯长，而是一簇簇有序地聚拢一起。芦苇的花穗有的已经发白，风一吹，在斜阳里摇来摇去，闪着点点金光。水里还长着香蒲草，叶子长长的，像剑一样戳向天空，结出的蒲棒翘出水面，像一支支暖褐色毛绒棒似的。小时候我们管它叫“毛蜡烛”，过春节时，我们把毛茸茸的蒲棒穗一头点燃，拿在手里当燃放鞭炮的“火香”。有些时候，还揪下蒲棒穗上的小绒毛，放在掌心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吹，看那些细碎的小小“降落伞”随风飘向远处，连同我们的稚气心事，也悄悄带向了天边。

沟里的水清澈见底，远看呈现绿色，岸边的石头旁有人在悠闲垂钓，起竿抛竿间，尽享休闲生活。我走在红蓝相间的健身小路上，脚步轻踏时，惊起了芦苇丛中的几只水鸭，它们挥动着灰褐色的羽毛，橙色的蹼悠然自得地划开水面，游向远处，留下一道道涟漪。看着如画的美景，我恍然明白，其实新城区建设一直都在进行，只是平日忙忙碌碌忽略了对景色变化的察觉。

沿着一条小径继续前行，转了一个弯，发现前面有座桥，水从桥下一直向西延伸。桥下有一片开阔水面，虽说比不上之前居住的小区旁那个大湖，却也颇有些水韵气息。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岸边的垂柳、桐树、枫树倒映水中，正是色彩斑斓的好时节。不远处，湖边建了一条木栈道，蜿蜒穿过水面连接着草坪。栈道上时常会有人跑步，或散步，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树丛中时而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显得格外宁静。

夜幕降临时，路灯次第亮起。那些灯光不是先前那种刺眼的白光，而是柔和的暖黄色和蓝色相互搭配，十分温馨。远处突然有音乐声隐隐传来。循声望去，在一个小小的圆形广场上有数十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他们不是年轻人，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但他们的舞步轻快，神情十分愉悦。广场一侧还有孩子们在玩滑车、滑板和旱冰，也有几个年轻人手握球拍，正挥汗如雨。

“这里变化真大。”我不禁对身旁一位同行路人发出感慨。

那人笑着说：“是啊，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很荒凉。这才几年时间，树种起来了，水治好了，人气也旺了，这里的秋色最好看！”

“你常来这里？”我说。

“我就住在北面的小区，天天下来。就为欣赏这秋色。你看那些树，前几天还是半黄半绿模样，现在树上的叶子全黄了。再过几天，叶子落光了，那些形态各异的树枝显露出来，映在天空下，又会是一派清晰如画的景象。”

我这才明白，美从来不是固定不变的。以前旧居的湖也好，新城的秋色也好，各有各的美。回来的路上，月亮已经升起，挂在树梢。月光下的湖面泛着银光，晚风带来桂花的香气。这才注意到，路旁植了不少桂花树，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我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一只水鸭从水面飞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想不到，三年时光，这里有了如此大的改变，不仅褪去了这片土地的荒凉，更是改变了我的心境。秋色年年有，只要你用心体味，亲近自然，一定能看见大自然的美。

小城秋色，不在远近，只看你是否用心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