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车飞啊

月满西楼

                                                                         天车飞啊
            再不曾想过会有一种在天上行走的车，可快可慢，任由它带你去飞。阿芸也没有想过，阿芸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在空中飞翔，尽管没有宽健的羽翼，尽管飞得不那么高远，阿芸心里仍是欢喜的，阿芸心想，我是在飞呐！
            夜幕包裹着的煤厂灯火通明，远处火车轨道旁那蓝荧荧的信号灯柔情如水，温馨可人。阿芸站在天车里，手里的控制手柄在她灵巧的双手下犹如一尾活鱼，钢丝绳带动着抓斗一斗斗将火车厢里的煤移送出来，此刻的世界因一个动作不停地重复而愈见简单、淳朴。阿芸喜欢这样简单、淳朴的生活。想到这里，阿芸心里涌上无数的欢喜。
            阿芸日日看着纵横交错的火车轨道，眼花缭乱，火车机头日日载着时多时少、或重或空的车厢东奔西突，世界如此繁忙，又如此有序。如此的繁忙有序，其间的琐碎是恼人的，劳动着的人们是美丽的，人间万物是美好的。忽地想起作家三毛曾问她丈夫荷西，喜欢在写字楼里工作还是愿意在户外工作，荷西毫不犹豫地说，写字楼里会闷死人的，户外工作多好啊，可以粗声大气地说话、唱歌，可以大大气气地伸胳膊伸腿，爬上爬下，抬头即可看见蓝天白云，呼吸的都是新鲜空气，无拘无束，心灵飞放。想到这里，阿芸止不住得欢喜。
           天上的阿芸心情好的象天车，飞似的。身后火车轨道上驶来一列火车，机车猛地发出一声吼叫，震耳欲聋，惊了正在专心工作的阿芸，阿芸回神过来，不免又笑了。年少的阿芸曾吵着妈妈带她去看火车，年少时的阿芸唯一一次见到火车的记忆异常深刻，妈妈让她在寂寂的山林里把耳朵贴在火车轨道上细心听有无火车驶来的声音，让她站在轨道旁避让庞大无比的火车，火车驶过时的疾风仍记忆犹新。及至多年以后，高中毕了业离了那座小镇，记忆中的火车才慢慢清褪，眼里的火车日渐熟知。谁也无法预料未来，年少时的阿芸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铁轨旁工作和生活呢？日日都能见到火车，犹如邻家的大红马，仿佛冥冥中的安排，正如佛界所说的定数。阿芸有时会被世间的疑惑弄得呆呆的，定数的解释让这一切又都迎刃而解，阿芸便释然，复又欢喜起来。
           天车安然完成使命，阿芸将车停靠、安顿好，关上车的顶灯，心里默念“闭上眼睛睡吧！明天还要飞呢！”，走下天车，俯视着天车和阿芸共同奋力的成果，阿芸心里生出一丝感激，如没有天车，阿芸面对煤车将束手无策。天车在阿芸心里像是有了灵性，有了依偎，有了同气相生之感。
阿芸回到地上，端着茶杯在花坛边轻啜，煤场的灯依然亮如白昼，临时用工还在清扫车厢，“嚓、嚓、嚓”的声音不时传来，在寂寂的夜里更加清晰。值班室里如洗的灯光映射在隔了长廊的花坛里，明明暗暗，愈加显得迷蒙，显得静然。花坛里的秋虫不知在唱些什么，不知疲倦，大概开着音乐会吧。花坛里那株叫不上名字的常绿圆叶灌木闲适、安详地听着这世间的一切声响。花坛前那一片空阔的场地在白天有时会传来阿芸歌唱时的美妙回音，每次的回音都会让阿芸心里生出欢快，此刻的阿芸不能再唱了，夜已深了。“咣、咣、咣”关车厢门的声音传来，该睡了！明天再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