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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文博 于 2025-9-17 14:19 编辑
虎子的烟火与星光 第一次见虎子是在我大学毕业入职煤矿销售公司上班时,虎子是隔壁邻居家的娃,五官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美感,甚至有些“特别”,让人印象很深刻。虎子的父母五十多岁,他们早年在南桥矿上班,后来矿关停了,夫妻二人就买断工龄自谋职业。虎子的母亲总和邻居念叨,虎子也不是读书的料,要是能有个稳当营生就好。 虎子瘦得很,头发也不多,加上没个安稳工作,相亲介绍的姑娘总看不上他。虎子虽对长相不自信,却也不自卑,他让父母宽心,自己索性就跑城里打零工,做学徒,钱没攒下多少,人倒学得从容不迫精明能干了。 后来矿务局技校招定向生,毕业后能直接分配到矿上,虎子攥着自己攒下的钱报了名,在技校里把《煤矿安全规程》背得滚瓜烂熟,下井实习时别人嫌脏嫌累躲着干,他就第一个顶上去。之后毕业分配到山里的矿区时,他背着铺盖卷就上了山。那年我也搬走了,就再没见过他。 几年后,我们公司驻矿办公,没想到虎子调到这边上班。我在矿区的荣誉宣传栏里看到了他的照片。他获得了矿区岗位描述背诵比赛第一名。照片里的他精神奋发,但依旧瘦的弱不禁风。之后等再见到虎子时,他居然还有了自己的店。 一天,业务小王说矿门外的山坳里开了一家“矿工饺子馆”,味道很好,我和科室的同事们便约着一起去吃饺子。没想到,这家店主竟然是虎子。 傍晚六点多,矿上刚换班,我们和穿工服的矿工们一起往馆子走,只见虎子系着沾了面粉的藏青围裙,从蒸腾热气的窗户口探出头喊了句:“里边坐,桌上有热面汤”。他见是我,直接从里间绕出来和我打招呼,“咦,姐,你咋在这呢?”,接着就看见他父母也在。 一闲聊,原来是他们一家开了这家饺子馆。邻居阿姨高兴地给我分享他们这几年的变化,说虎子这下工作干好了,和师傅学了一身本事,下井的巡检工作日记都记了好几本,来这三年没出过一次安全差错。虎子被夸得呵呵笑,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煤尘,却一点不碍着他待人的热乎劲儿。 虎子说,我长得不好看,谈不上对象,时间空闲了一大把,这矿区门口的小门面租金不贵,他凑了攒下的工资,把门面简单刷了刷,饺子馆就开了张。一开始他一个人忙,下了白班就扎进后厨,和面、调馅、擀皮,常常忙到后半夜。妹妹读高中住校后,父母心疼他,收拾了老房子就搬了过来,一家三口在小小的厨房里刚好凑个流水线:虎子揉面,母亲剁馅,父亲负责煮饺子。 我去的那天,正赶上他们家包芹菜牛肉馅——说是矿上几个四川兄弟念叨想吃辣,虎子特意加了点红油拌馅。他妈妈坐在那一边擀皮一边跟我唠:“虎子打小就实诚,在矿上上班,下了井总帮着新工友拎工具;开了这馆子,遇到手头紧的兄弟,吃碗饺子他都摆摆手说‘下次给’,也不赶紧多攒点钱娶媳妇。”虎子在旁边听着,脸有点红,手里的饺子皮却没停,捏出来的褶子整整齐齐。 后来虎子说,开这馆子,一是他和晚下工的矿上兄弟赶不上食堂能吃口更热乎的,二是父母也算是真的“再就业”了,三虽挣得不多但日子过得充实。 我不禁感慨,其貌不扬的虎子,愣是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人生打造的像这矿里的铁轨,不但直,而且还藏着慢慢铺就的踏实。 离开矿上,我就再没见过虎子。直到昨天刷朋友圈,突然就刷到虎子发的照片:孩子一周岁了,他和媳妇并排坐着,媳妇端庄秀美,他父母站在身后,一家人的笑容挤在屏幕里,其乐融融。 底下评论里,好多矿上的同事留言“虎哥,娃比你漂亮啊”,他一条一条回复,还是当年那股热乎劲儿。 有人说虎子的日子普通,不过是下井、包饺子、守着一家人。可我总想起那天在他店里,远望是连绵的山,屋里是饺子的香,矿上的灯和小店里的灯交相呼应,虎子虽不英俊却是一脸的踏实。像虎子这样,能把日子过成一碗热饺子,我觉得就是最动人的生活。 “矿工饺子馆”开了好几年,我记得,虎子说山坳里的灯像那矿道里的信号灯,既是他的烟火也是他的星光,他就是从那里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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