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巡行：藏着暖意的轨迹》

刘建光

夕阳把供热巡检车的影子拽得老长，像条贴地而行的尾巴，跟着水热产业市政营业所3号服务站站长李东的方向盘缓缓游移。这条路他走了快十年，路边的每棵树、每块里程碑都熟稔得像邻居。车斗里的工具包随着颠簸轻轻撞着铁皮，扳手碰着螺丝刀，叮叮当当的，像串不成调的伴奏。
  “前头那个热力井，再仔细检查一下。”李东侧头跟副驾的同事说，眼里落着路边刚亮起的路灯，橘黄色的光珠子似的，顺着路沿儿滚了一路。
  停稳车，他弯腰掀开沉重的井盖，铸铁与地面相撞的闷响惊飞了树桠上的麻雀。探进半个身子去听，初秋的晚风正顺着井壁往下钻，管道安安静静的，可李东偏能听出点不一样——那金属管里藏着股沉潜的劲儿，像冬眠前的熊，正攒着热乎气儿呢。手电筒的光柱在接口处扫过，他伸手摸了摸法兰盘的纹路，又弯腰看压力表，指针稳稳地停在刻度中央，那动作熟极了，仿佛在给一位沉默的老伙计号脉。
  远处的居民楼里，谁家的厨房飘出了葱花炒鸡蛋的香，混着晚归的车辆轰鸣声，在风里缠成一团。李东直起身时，喉结动了动——他知道，不消多久，这些窗户里就不光有饭菜香了，暖气片会“咕嘟”着唱起来，把家家户户烘得暖洋洋的，连窗玻璃上都会凝起层薄薄的雾。
  回程时，月亮已经悄没声儿地挂上了树梢，银钩子似的，钩着几缕淡云。巡检车的灯光劈开暮色，在柏油路上拖出两道亮痕，像在城市的筋骨上，提前描好了暖冬的线路图。李东哼起平时爱哼的调子，跑了调也不管，方向盘在手里轻轻转着，指腹摩挲着磨得发亮的真皮。车窗外的秋夜明明还带着凉意，可他觉得，风里好像已经裹着点暖烘烘的意思了。（刘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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