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出人生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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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忠
《工人日报》（2025年11月02日 04版）

离工作单位不远，交通又便利，我上班很少开车。没承想，一整个夏天的闷热潮湿，让停在地下车库的车“长”满了霉菌。偶尔开车出去办事，霉菌的气息呛得我鼻子发痒、喷嚏连天，难受不说，连心情都跟着一团糟。

我平时忙着工作，性子又懒，对作为代步工具的汽车几乎从不上心——车厢里的杂物很少收拾，后备厢更是成了“储物间”，有用没用的东西一大堆。这次，霉菌终于让我忍无可忍，我破天荒下了决心：彻底清扫车厢，打响“霉菌消灭战”。

把车从地库开出来，直奔事先找好的空地。打开车门车窗通风时，我认真环视了一圈“爱车”，好家伙，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后座、储物盒、座椅套袋，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打开后备厢，杂乱无章的物品这儿掖着、那儿摞着。看在眼里，烦在心头。

我把物品一件一件往外取：纸巾盒、头枕、过期单据、闲置玩偶、牙线、消毒酒精喷剂、口罩、杂志画报、羽毛球拍、沙滩铲、风筝……取出来的东西堆得越来越高，我自己都惊讶：车里居然放了这么多东西？每取出一件，我都要使劲想：这是啥时候放的？又为啥会放在车里？

把东西从车厢里清出来容易，可等车擦干净，该把哪些东西收回车厢，我却犯了难。纸巾盒这类必需品还好说，轻松归位；可那些票据，扔了吧，怕哪天需要用；不扔吧，支棱着一大堆，放哪儿都不顺眼。沙滩铲、风筝还要放回后备厢吗？现在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节假日能去海边？羽毛球拍呢？连打球的时间都没有，有那功夫还不如补补昨晚加班欠下的觉。

满脑子都是纠结，拿起来这个，又放不下那个。这时妻子端着茶水下来，见我一言不发，拿着东西反复犹豫，忍不住笑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学会放下了。没用的东西，该扔就扔，背负太多，动作和心思都会变慢。就像这辆陪了咱们十多年的车，拉的东西多了，还怎么提得起速？”

是啊，背负的东西太多，哪还提得起速？

午饭后，我盯上了家里的种种杂物。车厢收拾干净后，我心里敞亮了不少，堵在心里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块垒”，就像疏通的管道似的豁然开朗。于是我想趁热打铁，把家里的杂物也清理清理。

住了十多年的房子不算大，居家过日子，瓶瓶罐罐、零零碎碎的东西堆得满坑满谷。我从小门厅开始，一路收拾下来，足足清理出好几大袋垃圾：旧衣物、重复买的文具、不再翻阅的书，全被我“断舍离”了。

一天时间，我把车厢和家里都整理好了。除了车厢里的应急物品、家里的常用东西，那些可有可无、甚至只是“可能有用”的物品，都被我“无情”处理掉了。望着整洁的车厢和焕然一新的家，我感觉心里的“冗余执念”也被一并剔除了，浑身轻松，连生活都好像一下子变美好了。

坐在整洁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静如水。忽然想起那首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原来，放下拖累前行的包袱，才能轻装上阵，在属于自己的节奏里从容生活。这，才是人生真正的取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