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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峰
岑参(717-769年),祖籍南阳(今河南南阳),出生于江陵(今湖北荆州市)。其幼年丧父,从兄受书,“能自砥砺,遍览史籍”(杜确《岑嘉州诗集序》),后两次从军边塞,与唐代边塞诗人高适并称“高岑”。
岑参曾经在关河之间,留下他的行迹与不朽诗篇,书写了此间的雄奇山水和对历史的沉思……
唐诗中的关河绝唱
岑参于开元二十四年(736年)来到长安,向朝廷献书,希望能得到赏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然而,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的才华并未得到当时执政者的认可,最终未能被录用。这次挫折对岑参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怀着“蹉跎十秋”(岑参《感旧赋》)的愤懑与失落,黯然东归。在归途中,他途经潼关,心中的郁闷与对未来的迷茫促使他写下了《东归晚次潼关怀古》诗作,以抒发自己的愤懑:
暮春别乡树,晚景低津楼。伯夷在首阳,欲往无轻舟。遂登关城望,下见洪河流。自从巨灵开,流血千万秋。行行潘生赋,赫赫曹公谋。川上多往事,凄凉满空洲。
岑参在开篇便营造出一种雄浑而又略带凄凉的氛围。“暮春别乡树,晚景低津楼”,暮春时节,诗人离别长安,踏上东归之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津楼上,那低低的光影仿佛也映照出诗人内心的失落与惆怅;津楼作为潼关的标志性建筑,宛如一位沉默的卫士,见证着岁月的流转和历史的变迁。“遂登关城望,下见洪河流。自从巨灵开,流血千万秋”,诗人登上潼关城楼,俯瞰着奔腾不息的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这里展现出了它磅礴的气势。传说中,太华山本为一山,是巨灵神手荡脚踏,将其分为两山,黄河才得以东流,而黄河的汹涌澎湃,象征着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让人深刻感受到了潼关在历史长河中所经历的无数次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它不仅是一座地理上的关隘,更是历史的见证者,承载着无数的兴衰荣辱。
“来亦一布衣,去亦一布衣。羞见关城吏,还从旧道归。”在这首《戏题关门》中,岑参则以一种简洁而又诙谐的语言,表达了自己作为布衣的谦逊及对官场生活的疏离感。这首诗虽然没有直接描绘潼关的雄伟险峻,但从诗人的描写中,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潼关作为关隘的威严,从侧面反映出潼关在当时人们心中的重要地位,它不仅是地理上的分界线,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岑参笔下的潼关,既有雄伟险峻的自然之美,又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他以诗为笔,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潼关的壮丽画卷。让我们在千年之后,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座关隘的独特魅力和历史的沧桑变迁。
太华意象的多维呈现
太华山,在岑参的诗作中也有着独特的呈现。他通过细腻的笔触和丰富的意象,展现了太华山的奇崛、秀丽,以及其蕴含的精神象征,使太华山成为了他诗歌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乾元二年(759年),岑参赴虢州长史任途中,挥笔写下《出关经华岳寺,访法华云公》:
野寺聊解鞍,偶见法华僧。开门对西岳,石壁青棱层。竹径厚苍苔,松门盘紫藤。长廊列古画,高殿悬孤灯。五月山雨热,三峰火云蒸。侧闻樵人言,深谷犹积冰。久愿寻此山,至今嗟未能。谪官忽东走,王程苦相仍。欲去恋双树,何由穷一乘。月轮吐山郭,夜色空清澄。
诗中的“关”,指潼关。“华岳寺”,指华山之佛寺。法华,指法华宗,又称天台宗,唐代很兴盛的一个佛教宗派。以《法华经》为主要经典,故名。此诗,以寺门正对的西岳“石壁青棱层”,与“竹径厚苍苔,松门盘紫藤”的清幽形成对比,而诗中“五月山雨热,三峰火云蒸”以强烈的色彩与温度反差,凸显太华山的奇崛。“侧闻樵人言,深谷犹积冰”,通过听觉与想象,拓展了空间层次——在这首诗中,岑参将山水描写与佛教禅意结合,“欲去恋双树,何由穷一乘”,在自然景观中寻求精神解脱。
宝应元年(762年)春,岑参任关西节度判官驻潼关期间,创作了《潼关使院怀王七季友》:
王生今才子,时辈咸所仰。何当见颜色,终日劳梦想。驱车到关下,欲往阻河广。满日徒春华,思君罢心赏。开门见太华,朝日映高掌。忽觉莲花峰,别来更如长。无心顾微禄,有意在独往。不负林中期,终当出尘网。
潼关使院,指潼关镇国军使的官署。王七季友,指王季友,因排行第七,故称。此诗开首“王生今才子,时辈咸所仰”句,意为王七季友是当今的才子,同时代的人都对他非常敬仰。“何当见颜色,终日劳梦想”,表达了诗人渴望见到王七季友的面容,整天都在思念他。而“驱车到关下,欲往阻河广。满日徒春华,思君罢心赏”,则描述了诗人驾车来到潼关,想要前往却被宽阔的河流阻挡,眼前的春色虽然美好,但因为思念王七季友,诗人已经无心欣赏。后句“开门见太华,朝日映高掌。忽觉莲花峰,别来更如长。无心顾微禄,有意在独往。不负林中期,终当出尘网。”偏重描绘了诗人开门便看见巍峨的华山,朝阳映照在高耸的山峰上。诗人突然感觉莲花峰自从离别以来似乎更加高耸了。他表明自己无心顾及微薄的俸禄,有志于独自前往山林隐居。他坚信自己不会辜负林中的约定,终将摆脱尘世的束缚。
岑参笔下的太华山,既是自然景观的生动描绘,也是精神象征的深刻表达。他通过对太华山景色的描写,融入了自己的情感和思考,使太华山成了他诗歌中一个富有内涵和魅力的意象。无论是对太华山自然景观的赞美,还是对其蕴含的精神象征的挖掘,都展现了岑参诗歌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刻的思想内涵。
边塞诗风与山水诗境的融合
宝应元年(762年)春,岑参以太子中允兼殿中御史充任关西节度判官,离开虢州来到潼关,写了《潼关镇国军句覆使院早春,寄王同州》,向故友王同州倾诉忧虑国事的苦闷之情:
胡寇尚未尽,大军镇关门。旌旗遍草木,兵马如云屯。圣朝正用武,诸将皆承恩。不见征战功,但闻歌吹喧。儒生有长策,闭口不敢言。昨从关东来,思与故人论。何为廊庙器,至今居外藩。黄霸宁淹留,苍生望腾鶱。卷帘见西岳,仙掌明朝暾。昨夜闻春风,戴胜过后园。各自限官守,何由叙凉温。离忧不可忘,襟背思树萱。
诗题中的“镇国军”,指镇国节度属军。镇国,唐方镇名,肃宗上元二年(761年)置,因在潼关西,又称关西节度。诗中“胡寇尚未尽,大军镇关门”点明潼关的军事地位,“旌旗遍草木,兵马如云屯”以铺陈手法展现军容。然而诗人笔锋一转,“卷帘见西岳,仙掌明朝暾”,将壮阔的军事场景与秀丽的自然景观并置。
这种刚柔并济的写法,既延续了边塞诗的雄浑,又融入山水诗的灵秀,具有边塞诗风与山水诗境融合的新质地。
历史地理与诗学精神的互文
岑参的这些诗作,拓展了边塞诗的表现领域。相较于高适《燕歌行》的叙事性,岑参更注重意象的凝练与意境的营造。其对山水与边塞的融合写法,直接影响了中唐韩愈、孟郊的险怪诗风。
岑参以潼关为枢纽,以太华山为坐标,构建了一个融合自然、历史、人文的诗学空间。其笔下的黄河不仅是地理实体,更是文明长河的象征;太华山不仅是自然奇观,更是精神超越的寄托。这些诗作既延续了盛唐边塞诗的雄浑气象,又融入了山水田园诗的细腻情感,成为中国诗歌史上“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典范。通过对山河的凝视与沉思,岑参完成了从“功名祗向马上取”的热血青年到“终当出尘网”智者的蜕变,其诗亦成为解读唐代士人精神世界的重要文本。
关河诗作的艺术特色
其一,雄浑与秀丽的融合。在唐代诗坛,边塞诗与山水诗犹如两颗璀璨的明珠,各自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而岑参的诗作,却能巧妙地将这两种风格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独特的艺术风貌。在《潼关镇国军句覆使院早春,寄王同州》中,“卷帘见西岳,仙掌明朝暾。昨夜闻春风,戴胜过后园”,描绘出一幅秀丽的山水画面。语言既清新自然、意境优美,又体现出山水诗的韵味。
其二,意象运用与意境营造。在岑参的诗作中,意象的运用可谓精妙绝伦,他通过对黄河、太华山等自然意象的巧妙描绘,营造出深远而独特的意境,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诗歌中蕴含的情感与哲理。在《东归晚次潼关怀古》中,他写黄河,“川上多往事,凄凉满空洲”,黄河边的往事如烟,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沙洲,弥漫着凄凉的气息,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历史的沧桑感。而在《潼关使院怀王七季友》中,写太华山,“开门见太华,朝日映高掌。忽觉莲花峰,别来更如长”,不仅展现了太华山的雄伟壮丽,更暗示了诗人心中高远的志向和追求。
除了黄河和太华山外,岑参还运用了许多其他的意象,如《出关经华岳寺,访法华云公》中“野寺聊解鞍,偶见法华僧。开门对西岳,石壁青棱层”的“野寺”“法华僧”“石壁”等,营造出一种清幽、古朴的氛围,与太华山下的雄伟险峻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这些丰富多样的意象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岑参诗歌独特的意境,感受到诗人内心深处的情感波澜。
总之,岑参对关河的描绘,不仅使读者领略到了这一地区景物的壮美,更让读者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厚历史文化底蕴。他的诗作中所表达的对人生、历史的思考,以及对国家和民族的热爱之情,具有永恒的价值,能够引起后人的共鸣。此外,岑参在诗歌艺术上的创新,如雄浑与秀丽的融合、意象运用与意境营造等,为后世诗歌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经验和启示,对中国诗歌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他的诗作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被历代文人墨客传颂不衰,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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