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的风

张丽

林夏站在断魂崖的边缘时，风正卷着松涛往峡谷里沉。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在谷底翻涌，像极了她心里那些理不清的绝望。三个月前，公司破产，丈夫卷走仅剩的积蓄消失，母亲突发脑溢血瘫痪在床，她昼夜不休地打三份工，却还是凑不齐后续的治疗费用。昨天，医院下了最后通牒，再不交齐费用，就要停止用药。
她不是没想过活着，可当希望被现实一点点碾碎，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苦涩时，跳下去，似乎成了唯一的解脱。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风再大些，就顺着这股力往前倾，这样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夏，你母亲的呼吸机快停了吧？真是可怜，不过也难怪，谁让你没本事，连自己亲妈都救不了。”
林夏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嵌进掌心。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母亲住院，她就频繁收到这样的匿名信息，有时是嘲讽她无能，有时是散播她的谣言，说她卷走了公司的钱，说她为了摆脱瘫痪的母亲故意拖延治疗。起初她以为是恶作剧，可随着信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恶毒，她开始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她曾试图追查发件人，可对方每次都用不同的虚拟号码，查无可查。这些信息像附骨之疽，一点点啃噬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她不明白，自己已经活得这么难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风又大了些，吹得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脚步，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段语音，是她前同事李薇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林夏，听说你走投无路了？当初你在公司抢我客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你妈瘫痪真是报应，谁让她以前总在背后说我坏话。告诉你吧，那些短信都是我发的，怎么样？是不是快被逼疯了？我就是要看你身败名裂，看你活不下去的样子。”
林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李薇，那个平时跟她称姐道妹，在她公司破产后还假惺惺安慰她的女人，竟然就是背后捅刀的人。她想起当初公司竞标，李薇因为失误丢了大客户，而自己恰好接手并成功签下，从那以后，李薇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怨毒。她以为事情早就过去了，没想到，李薇竟然记恨到这种地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林夏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寒到了极致，可此刻，心里那点仅存的对人性的信任，也彻底崩塌了。原来，有些人的恶意，真的可以毫无底线。
李薇的语音还在继续：“你不是想跳崖吗？快跳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女，是个失败者。”
林夏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翻涌的云雾。那些暗戳戳的出手，那些藏在暗处的恶意，像一双无形的手，一步步将她推向了崖边。她原本还在犹豫，还在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微弱的眷恋，可现在，那点眷恋被彻底掐灭了。
风裹挟着寒意，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到了母亲慈祥的笑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她轻声呢喃，然后迎着风，向前迈出了脚步。
崖边的风依旧在吹，松涛阵阵，像是在为一个破碎的灵魂送行。而远处的城市里，李薇看着手机里没有回应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那点阴暗的报复心，最终酿成了怎样无法挽回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