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沐惠村纪事》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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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红芳

“山药蛋”派以扎根乡土的现实主义底色、朴实无华的语言风格与鲜活立体的农民群像，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深刻印记。王琪玖的散文集《沐惠村纪事》，以陕西富平沐惠村为地理坐标，精准传承了这一流派的精神内核，用关中大地的烟火气与真性情彰显乡土文学的生命力，成为颇具“山药蛋”风味的佳作。

“写熟悉的真生活”是“山药蛋”派的核心理念。赵树理、马烽等前辈始终以“生活的主人”姿态扎根乡村，书写老百姓的故事。《沐惠村纪事》延续了这一创作理念，全书六十篇散文聚焦五六十年代至改革开放后的沐惠村，没有惊天动地的宏大叙事，唯有乡俗乡情的生动描摹、亲情友情的深情回忆、春耕夏收的劳动场景、“摔泥鼓”“打宝”的童年游戏、邻里互助的日常琐碎，以及农民从黄土地走向市场的摸索历程。这些内容均源于作者的亲身经历，如《夏秋之忆》细致描摹了割麦、碾场、送公粮的全过程，麦芒刺肤的灼痛、碾场时的尘土飞扬、交公粮时的质朴期盼，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可感。作品如同“山药蛋”派常见的“小人物、小矛盾、小风波”书写，于平凡中见时代印记，摒弃了浪漫化的田园想象，还原了关中农民“春种秋收、勤俭持家”的生存本相。

《沐惠村纪事》塑造了一批血肉丰满的“关中农民群像”：老绵心眼活泛，在庄稼地里试种蔬菜，带动乡邻致富；荣儿重情重义，将贩菜积攒的本钱救济患病战友，后又闯荡北京开办“沐惠村面庄”；“能人”李拴拴凭着机灵与吃苦耐劳，走南闯北救活了县印刷厂；还有《绣花针尖上的爱》中的母亲、《四季果》中的父亲、《无语问苍天》中的爷爷、《豌豆黄》中的婆等。这些人物既有传统农民的质朴，又有应对时代变化的精明，兼具勤劳节俭的美德与隐忍求生的卑微，恰如“山药蛋”派笔下的“小芹”“赵满囤”，个个真实可感。作者倾注满腔真情，书写他们的生存困境与生活渴望，真实反映了关中农民的生存状态，具有极强的现实感与时代感。

语言风格上，《沐惠村纪事》完美吸纳了“山药蛋”派“方言入文、朴实传神”的特点。作品通篇浸润着地道的关中方言，“得咥活手”“生地里插铧”“一蹦子跑出老远”“鳖在热炕上卧着”“拾下个总比遗下个强”等乡土话语自然融入叙事，既保留了浓厚的地方色彩，又让语言生动鲜活。作者以“话家常”的语调讲述故事，使读者仿佛置身沐惠村的土炕头，聆听老乡诉说身边事，践行了“山药蛋”派“极易上口、人人皆懂、诙谐成趣”的语言追求。

值得称道的是，《沐惠村纪事》并非对“山药蛋”派的简单模仿，而是在继承中创新，恰似将“山药蛋”做成了“炸薯条”，让作品意境更为丰富。作者将小说化叙事融入散文创作，通过戏剧化场景营造、多线叙事结构，赋予散文兼具故事性与文学性的特质。如《缤纷的夜》以春夏秋冬四个篇章构建戏剧化结构，增强了文本的画面感。这种“跨文体”实践，既保留了“山药蛋”派的现实主义内核，又突破了传统散文的叙事局限，为乡土文学注入了新的活力。

总之，《沐惠村纪事》以关中大地的乡土叙事，完美诠释了“山药蛋”派的创作精髓。它用真实的乡村生活、鲜活的农民形象、朴实的方言表达，让读者感受到乡土文学的独特魅力，印证了“山药蛋”派所倡导的“扎根生活、贴近人民”的创作理念在当代依然具有强大生命力。这部作品更以其传承与创新的文学实践，成为当代乡土文学的新样本。